小说下载尽在http://bbs.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百变村姑与霸道总裁 作者:病蛙 文案 女主自述: 村里来了一个霸道总裁,我的目标是把他培养成种田的好帮手。 男主自述: 我和一个村姑谈恋爱了,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谁谈恋爱?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女主属性分析: 具有形态各异的分|身遍布在村里。 这是一个男主角以为女主角只有一个,然而路人甲其实都是女主角的故事。 注: 1、这是乡村爱情故事…… 2、虽然文案是第一人称,其实是第三人称的文。 3、女主有影分|身+变身术。 内容标签: 乡村爱情 种田文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chapter 1   蓝天,白云,烈日,连绵不断的绿山,郁郁苍苍的山林中,一条盘旋蜿蜒的山道上,有个正呼哧呼哧拖着行李箱走走停停的男人。   男人又热又累,走了一段路后,再次停下脚步,来到树荫底下,准备靠着树干休息一下,突然脚底有一阵熟悉令他头皮发麻的异样感。   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是程林森进山以来的一天内第三次踩到一坨狗屎。   他踮着一只脚走到旁边,一边在矮草上蹭掉鞋底的狗屎,一边咬牙切齿地计划着,等他回去后,把那些害他被下放到这个鬼地方的人一个个揪出来,然后往他们的脸糊上狗屎……   好不容易蹭干净鞋子,程林森郁闷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着一支,吞云吐雾一番,舒缓下此时郁闷烦躁的心情,再抖开跟鬼画符一样的地图。   图纸上面就画了几条波浪线表示一座座山,在某座山上有个星星标志,就是他今天的目的地——山沟沟里的一所慈善小学。   真是让人恨不得一把火将这鬼地图烧了,这里全是山,几条波浪线随便糊弄出来的地图,谁他妈知道是在哪座山里?!   偏偏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在连车子都不开进来的山野间,人影都没一个,想找人打听都没办法!   狠狠抽了几口烟,程林森把烟头随手丢掉,拖起行李箱正要往前走,突然身后蓦地响起一道沙哑粗糙的声音,“喂,你这混小子,给我把烟头捡回来了再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程林森吓了一大跳,刚刚一直都没看到人,这会突然有人冒出一句话来,还别说,还怪吓人的……   他忙往后转身,一看,没人,讲话的人呢?在哪里?   他疑惑刚才是不是大白天闹鬼了。   这时,一名黝|黑脸庞,肩上搭着一条旧毛巾的老农,扶着身边的树干,从坡上缓缓走下来,横眉竖眼对程林森气愤地教训道:“你还不快把烟头弄熄,你知不知道随便一点火星都有可能引发山火?到时你能拿命来灭火?”   这老农的手里持着一把砍柴刀,刀身锃亮锃亮的,亮得程林森心里有点发毛。   在这深山野岭里,四处无人,要是对方起了歹心想杀了人埋个尸,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而他要是遇害了,绝对是某些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程林森不敢随便刺激手握凶器的老农,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此时被人指着鼻子一顿痛骂也难得没有发脾气,而是听话地把自己随手丢掉的烟头捡起来,碾熄灭了,还不放心地把矿泉水瓶里所剩无多的水浇上去。   见他知错便改,老农终于收起了脸上的凶神恶煞,“算你识相。”   虽然这不是什么愉快的开场,但总算是好不容易遇着人了,程林森赶紧把地图拿过来,毕恭毕敬地问:“那个,老伯,你知不知道星星小学在哪里?”   “星星小学?你打哪里来的,要到星星小学做甚?”老农打量一番程林森,这年轻人油头粉面,西装革履,还抽烟乱丢烟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被问到此行目的,程林森想到自己如同丧家之犬被人赶到这里来的,就有些不自然地默默鼻子,说:“我是来支教的,你要是知道……”   “我们学校不需要支教,你请回吧。”老农想都没想就打断他的话,不甚耐烦地摆摆手让他滚蛋。   见到老农这般不屑的态度,程林森的脸色顿时也不好看起来,又不是他想来山沟沟里支教的!   问题是他要想回去,那就必须完成这个支教的任务,现在,他只想快点找到支教地点,安顿下来,换一双干净没踩过狗屎的鞋子!   只是别无他法,他有火也不能发,只能低声下气地说:“老伯,有人来支教不是挺好的嘛,为什么要赶人?”   这话一出,老农立即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手里的砍柴刀挥来指去,对程林森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城里人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就来山里支教几天,说是支教,不过是来游玩的,逗弄一下山娃子,教几句古德莫宁、古德阿福特宁,还满嘴屁话地批评我们山村老教师如何落后,教得不好,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搅得原本的教学一团糟,浪费山娃子干农活的时间陪你们耍,还把孩子教得不尊重不信任我们老教师,就这还挺好?”   程林森还以为这些穷乡僻野的地方,听到有人来支教,肯定会感激涕零,很欢迎支教的人士,哪里想过还能遇到这种非但没有热烈欢迎,还举着砍柴刀赶人的情况,可偏偏老农说的话好像确实句句在理,他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他确实就是跟老农所说的那样,打算随便应付一阵子,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   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老农的怒火就要冲天了。   可是身后没有退路,前路又被人举着刀拦住,程林森就更加恨害他落到如此境地的人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放下面子,腆着脸,绞尽脑汁去说好话,“老伯,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我是正经来支教的,绝对不是来游玩的那种人。”   正经支教是说来糊弄老农的,不管如何,先稳住对方,把他带到星星小学再说,至于否认自己是来游玩,那就是大实话了,因为他压根就不想来这种地方游玩!   “那你要支教多少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老农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追问他。   程林森擦擦额汗,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道:“三个月可以吗?”天知道,他计划里就只是来呆一个月的啊!三个月已经大大超出他的极限了。   老农瞪他,“三个月?!不过就是放一个又臭又长的屁!一个学期都不够,教个什么东西!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们不需要。”   程林森肯定不想浪费时间窝在山旮旯里支教上,他只想着尽快杀回去重新把属于他的东西抢回来,收拾那帮孙子呢!让他呆在这里超过三个月,那肯定不能接受。   他想了又想,跟老农商量道:“你认为这样不行,那我就不支教了,只是去那里住几天总行了吧?我人来都来了,不看看山里的风景,体验一下山村生活,那多可惜。”   反正也没人跟着过来监督他是不是真的去教学,他到底教没教也没人知道,只要到时摆拍几张在教室里教课的照片,再在委派书上让校长签名了,回去甩在他们脸上,信不信就随便他们了,反正他们的目的只是想逼走他。   老农啧啧地用鄙夷的眼光看着程林森,“看看,让我说中了吧,你们这些人就是冲着来游玩的!”   程林森:“……”算了,被鄙视就被鄙视吧,他现在这是卧薪尝胆,韬光养晦,这点鄙视不算什么。   “跟上来,要是跟丢了,我可不管你。”老农没给程林森好脸色地说道,就提着砍柴刀往前走。   程林森赶紧拖着他的行李箱跟上,就老农那么不喜欢他的劲,他相信自己要是跟不上,这老农绝对会如口中所说那般,不会管他,径自走了。   这山里实在是够偏僻的,坑坑洼洼又崎岖的山路,行李箱的轮子根本派不上用场,他只能把行李箱扛在肩上,几十公斤重的箱子。   他毕竟不是大力水手,压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可那个什么星星小学还没到!   一直走啊走,他已经累到气喘吁吁半死不活,再次问老农,“天啊,还要多久才到?”   “快了。”老农气定神闲地回答。   程林森差点就把行李箱扔出去,几个小时前太阳高挂时,就一直这么说,现在他都快累趴,太阳都要下山了,结果还是没到!   他龇牙咧嘴地放下行李箱,毫无形象地歪倒在地上,气喘得像条狂奔几公里的狗,快要断气似的说:“你就……告诉我……究竟还有……多远吧……”   “你起来看看。”   闻言,程林森满怀希望地挣扎爬起来,看来看去就看到连成片郁郁苍苍的座座山峰,他再次倒地不起,这他|妈|的跟几个小时前看到的有什么区别?!   “没看到烟吗?村子里在开始做饭了。”老农低头看一眼程林森,“我要回去吃饭,你就留在这里等着天黑喂老虎吧。”   说完抬腿就走,丝毫没有要等程林森的意思。   有老虎?!程林森死咸鱼打挺,看看四周的环境,这么偏僻的地方,除了山就是山,真说不定有老虎……   老虎这玩意可是会吃人的,他精力充沛的状态都不可能应付得了这种猛兽,更别说现在累得跟软脚虾一样,老虎来了,就只有等着被吃的份,逃命的力气恐怕都没有。   他倒抽一口气,立即打开行李箱,随便抓几件衣服丢出来,好歹减轻了一点重量,再次扛到肩上,往前面追去,“老伯!等等我啊!”   走进芦花村的村口后,程林森终于撑不住了,身体好累,心也累,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只想躺在床|上睡上一觉……   可这里不是他家,他还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才能爬上床睡觉。   刚才带路的那个老农进了村子后,就立即不见踪影了,程林森也没力气去找他,直接往旁边坐在屋门口,一直好奇盯着他瞧的农妇走过去,问道:“请问,你们这里哪里能住宿的?”   农妇笑呵呵地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程林森懵比了,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大姐能不能别说方言?我听不懂。”   他手脚并用比划着,试图告诉农妇,他要找能够住宿的地方,可鸡同鸭讲了半天,依旧是完全无法沟通。   “桂婶婶是在说,他们家人口多,没有地方可以给你借宿。”从侧面跑过来一个小孩子,拉一下程林森的衣角,仰着头对他说道。   他有生以来从未觉得普通话如此充满亲切感,连忙拉住这个小男孩,“你会说普通话,太好了,那你帮我问问哪里有房子出租?”   “叔叔,我们村没有人出租房子,你只能去问他们愿不愿意腾地方给你借宿。”小男孩之声稚声稚气地说。   程林森想到刚刚那种鸡同鸭讲的痛苦,打死他都不想一家一户地去重复一遍又一遍,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给小男孩,诱哄道:“小朋友,你住在哪里啊?叔叔到你们家借住好不好?”   小男孩把巧克力接过去,没有马上吃掉,而是小心地收进兜里,歪歪头,眨眨一双大而亮的眼睛,显得十分天真可爱,“我没有家,我和姐姐住在学校里,叔叔你也要住到学校吗?”   “学校?是星星小学吗?”程林森立即就想到他原本的目的地,说不定这是一个曲线救国的好去处。   “对呀!”   “我正好就是要去星星小学,小朋友你现在可以帮叔叔带一下路吗?”他现在就想马上飞过去,好能躺下来饱睡一顿。   程林森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那个脾气臭哄哄的顽固老头不肯带他去,现在还不是有人带他去吗?至于要不要支教,就看本大|爷的心情再说吧。   哪知小男孩摇摇头,“我还不能走,要在这里等姐姐回来。”   “啊?你姐姐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程林森刚刚还很兴奋,听了小男孩的话之后,两肩一跨,今天就没有一件事是能顺顺利利的。   “快了。”   程林森:“……”从今天开始,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快了”!   他垂头丧气地拖着行李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青砖台阶上,然后趴伏在行李箱上,疲惫地对小男孩说:“我在这里睡一会儿,等你姐姐回来了,你再叫醒我。”   程林森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落魄”地在路边打瞌睡,而且还睡得特别沉。   ……   “喂,醒醒,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一共出现了几个女主角…… 新年快乐!!!虽然此时此刻没人来看我的文,自己给自己加个油,17年也要努力码字。 ☆、chapter 2      程林森呻|吟着慢慢放松发麻发痛的四肢,挺直一下曲了一宿的腰,咔擦咔擦地作响。   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打断再重新组装起来,偏偏组装得十分不到位,以至于让他觉得没有一块骨头是属于他的。   他低声咒骂一句,缓缓抬起头,看向把他叫醒的人。   晨曦从她的背后投射过来,逆着光,细长秀丽的柳眉下,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程林森气息一窒,这妹子好漂亮啊!   若是往时,他早就装模作样地去跟人搭讪了,可如今,他扛着行李箱走了一天的山路,在路边睡了一夜,没有洗漱,全身灰扑扑的全是灰尘,脚上还穿着踩过几次狗屎的鞋子,隐约有股异味,落魄如斯,没脸见人!   望玉川就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喊醒的人,他又埋首下去,有睡回笼觉的迹象,连忙伸手去拍拍他,“喂,别睡了。”   眼看装鸵鸟不成,程林森快速抹一把脸,确认嘴角没有挂着哈喇子,挠一挠理一理乱糟糟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第一次来这里,不是很熟悉,昨天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才在这里不小心睡着了。”   他心里暗暗气恼昨晚那个小男孩,收了他的巧克力,居然就这么把他晾在这里!找到了非揍一顿不可!   “嗯,我弟弟小余跟我说了,你要到星星小学来做什么?”望玉川指一下站在旁边的弟弟,刚刚程林森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程林森的杀气,小余拉着望玉川的手,靠在她的身边,弯弯眼睛十分可爱地笑道:“叔叔,难道你不知道不能随便带陌生人回家吗?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带你回去?”   程林森无语,自己居然栽在了一个七八岁左右,他以为很天真淳朴老实,实则鬼马精灵的山村小孩子手里,不说了,说出去也是丢他自己的脸。   他以拳挡嘴轻咳了一声,调整下自己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的心情,才对望玉川自我介绍道:“我叫程林森,是星星小学慈善机构委派过来支教的老师,呐,这就是委派函。”   他掏出当初揉成一团胡乱塞在行李箱的纸张,捋平摊开递给眼前这位貌似是星星小学老师的女人,证明他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奇怪人物。   望玉川扫一眼委派函,看到他的名字——“程林森”,“你五行很缺木?”   程林森对这个说法早已习惯,虽然实际上并不是这个原因,但他懒得跟每个人去解释他的五行到底缺不缺木,所以被谁问起来都随便点个头应付过去。   她把委派函还回去给程林森,“我叫望玉川,这是我弟弟小余,小余,你把他带到学校,让王校长来招待。”   小余用木棍在地上把他们两人的名字写一遍,程林森看着望玉川这三个字,还蛮特别的名字。   程林森喊住转身要走的望玉川,“诶,妹……望玉川,你的意思是我能去当支教老师?”   “能啊,为什么不?”   昨天被那个老农喷了一顿后,程林森还以为这里的人都很排斥像他这种“游玩式”的支教人士呢,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温柔,心胸宽广容纳百川的人,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心灵都是美的。   望玉川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小余交代道:“小余,你要告诉王校长,这次不能把人赶走了,留下来帮忙砍柴种菜也是好的。”   程林森:“……”他刚刚是不是出现幻听什么的了?砍柴种菜?   他看着望玉川一脸问号,忽而就见她挽一下耳边滑落的几缕发丝,还朝他莞尔一笑,霎时如同一阵春风迎面吹拂而过,在他心间的一汪碧波上泛起涟漪,萦绕心头……   当程林森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望玉川的踪影了。   他掐着自己脸,不敢置信,刚才那是什么?自己被一个美丽的小村姑给迷得神志不清?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狠狠拍两下脸,告诫自己:你是有理想有追求的男人!千万不要被美色迷惑,从此堕落不思进取,滞留在小山村里度日,如了敌手的愿!说不定那个小|美女就是敌人设下的美人陷阱,用来勾引你丧失斗志!   一旦心里头产生这个想法之后,就越想越不对劲,他就说嘛,怎么看着这对姐弟违和感那么强烈,一个气质怎么都不像是普通的村姑,一个狡猾狡猾得不像普通的山村小孩,一定是那些害他的人请来演戏设计他的骗子!   虽然他看似是被赶到这里,远离了争斗中心,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还是都被敌手掌握着,他们想方设法逼走他,就不准备让他有回去和翻身的机会。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们想让他在美人怀中醉生梦死,迷失自我……呸!想得美!   小余不知身后的程林森心中对他和姐姐的猜疑百转千回,带着人从山脚的村口往坡上走,这个村子依山而建,坡度有点陡。   如果不用扛着行李箱的话,程林森倒是能一口气爬上去不费劲,可他现在腰酸腿疼,错过了昨晚的晚饭,还没吃过今天的早饭,再加上走在村子里,没有赶路的紧迫感,人就懒了很多,走两步就要歇一歇。   小余也不催促他,他要歇,小余就跟着停下来,跟那些跟在屁|股后面好奇围观的村里小孩,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地这群小屁孩就捂着嘴,在那里发出嗤嗤的笑声,反正肯定不是说什么好话就对了。   他们在那里叽叽咕咕,程林森的肚子则在咕噜咕噜地鸣叫,他打开钱包拿出钱,问小余:“这里有没有早餐店或是小卖部?”   “有小卖部。”不等小余答话,一直站在他身边不远的小孩就大声地应道。   对啊,他们在学校上课,肯定有学普通话,所以应该大多数的小孩都是会讲普通话的,他把钱递给这个小孩,“叔叔不知道你们村的小卖部在哪,你能不能帮叔叔买点吃的回来?你可以多买一些,多的给你。”   “可以!”小孩十分兴奋地接过钱,光着脚就跑了,还带走一大批的孩子。   小余没有跟着去,坐在程林森的身边,煞有其事地叹气:“你一会肯定后悔的。”   程林森好奇,“他拿钱跑了?”   小余摇摇头,不告诉程林森答案是什么。   等到那群孩子呼啦啦回来之后,程林森果真后悔了,他翻着袋子里的食物,这都买的什么东西,没有经过冷冻结冰的棒棒冰,辣条,泡泡糖,各种膨化垃圾零食……   可看到这些孩子纯真渴望的面孔,他也实在说不出责骂的话,随手拿了一小块泡泡糖,好歹嚼一嚼能缓解一下没刷牙的难受感,袋子里剩余的乱七八糟零食,就让小孩们瓜分了。   僧多|肉少,手快者有,手慢者无,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为了能抢到一点零食,推搡了几下后,还动起手来了,还是程林森站出来主持公道,才阻止了一场零食引发的斗殴事件。   程林森的结果就是花了钱,没有吃的,还得浪费力气给他们分食,简直就是花钱自讨苦吃。   拿人手短,吃了他花钱买的零食,这群小孩子大概是觉得应该礼尚往来,闹哄哄地围成一团帮程林森抬行李箱,往星星小学|运过去。   有这么一大|波的“免费劳力”,程林森甚是自在地当起了甩手掌柜,嚼着腻味的泡泡糖,不慌不忙地走在最后面继续往山上爬。   星星小学就建在芦花村的上面,位于这座山的半山腰,扛行李已经到达学校门口的孩子站在上方,朝着下方还在呼哧呼哧爬山的程林森欢叫起来。   “加油!快点爬!努力!加油!”   稚|嫩清亮的声音,在群山环绕中荡起了回音,荡了一圈又一圈,久久不散,程林森还是头一次受到这么激情热烈的“鼓舞”,觉得怪不好意思,他朝着那些小孩子摆手,“够了,别喊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没听清,还是故意与程林森作对,喊得越发起劲,整座山都快要被他们的喊叫声给掀翻了,不过在掀翻之前,星星小学的校长就被吵得坐不住,走了出来。   “你们在喊什么喊?!知不知道过几天就要开学,暑假作业都写完了?”   在学生眼中绝对权威的王校长此言一出,闹腾的孩子立即安静如鸡,你瞄我一眼,我瞅你一眼,互相暗使眼色就是不作声。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那就是肯定还没写完作业,王校长本就黝|黑的脸一沉,低喝:“还不赶紧回去把作业写了!还在这里闹!还想不想继续读书了?不想读的,开学就不用来了,回去给家里放牛干活,以后都不用写作业。”   这话说得十分重,小孩子再不懂事,再爱玩,也知道不能读书是多严重的事情,也不互相使眼色了,撒腿就往各自的家跑回去。   还没爬到学校门口的程林森看着刚才还特兴奋的小孩子,突然就神色凝重地跑下来,一个个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当他终于爬到学校门口,就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正拉长着一张臭脸瞪着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昨天遇到的这个顽固老农不会就是这学校的校长吧?   虽然老农现在手里没了那边锃亮的砍柴刀,但杀气依旧十足,“我不是说这里不接受你这种吊儿郎当来游玩的人支教么?你还来这里做甚?”   还不等程林森说出自己只是来蹭地儿住一段时间,旁边的小余就跳了出来,大声说道:“王校长,姐姐说可以让他帮忙砍柴种菜。”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是一个内心戏很多的男主…… 爱这样的男主,你们怕了吗? ☆、chapter 3      程林森更加确信这个小余是有人派来坑他的,往死里坑的那种,可他又不得不顺势被他推进坑里,还要配合地说:“嗯,对,来支教,虽然不能教书,也得出一份力,就让我出力干点活,我最喜欢砍柴种菜了!”   他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诚恳一些,好让这位脾气不太好的老农校长能够同意让他留下来。   王校长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扫视程林森,一边扫一边嫌弃地摇头,让程林森不禁怀疑起自己难道看起来很弱鸡吗?好歹他每年都给健身馆交了不少钱,人鱼线还没练出来,但腹肌也是有好几块的啊!   他拍拍胸膛,不服气地对王校长说:“不就是砍柴种菜嘛!难不倒我的!”   王校长冷笑着拉长声音,“哦,是吗?小余,去拿把刀给他,带他去砍一百斤柴回来让我瞅瞅。”   程林森傻眼,没想到对方说干就让干,一点待客之道都来一点。   他走了一天的山路,夜宿街头一晚,十几个小时没进食过,怎么说也得先让他洗漱干净,吃顿饱饭,歇一歇再去干活吧?   小余迈着小短腿,麻利地跑到操场边上角落的厨房里,拿出一把砍柴刀,还有吃的,他向程林森邀功,“叔叔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拿了几个窝窝头,吃饱了才有力气砍柴。”   程林森接过砍柴刀和窝窝头,有些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谢谢。”谢谢你这么不留余力地坑我!   程林森生无可恋地啃着窝窝头,跟在小余身后,进山砍柴去,与他生无可恋形成鲜明对比,小余在前面带路,那叫一个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嘴里还哼着山里的小曲儿。   “喂!小鬼,这里就有树,干嘛不在这里砍?”程林森烦躁地说道,经过这一天的经历,他对走远路产生了极大的排斥感,而且明明眼前就有大|片的树木,为啥要舍近求远?   小余停下来,回身看向程林森,嘟着嘴不高兴地说:“叔叔,我叫小余,不是小鬼。”   “哦,那干嘛不在这里砍柴?”   “叔叔,你好笨哦,我们是去砍柴,不是砍树,当然不能在这里砍。”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程林森抓狂,“把树砍下来不就是柴吗?!难道这有区别?!”   小余眨眨眼,“叔叔,我们都是去砍折断和干枯的树枝回来当柴烧火,不砍这里的活树。”   程林森憋了一肚子火,就非跟眼前的树卯上了,“我就要在这里砍!”   好吧,其实就是他压根不想去太远的地方砍柴,还得山长水远地运回来,一百斤又不是一两斤!开玩笑,他又不是头骡子,没有任何工具,就靠一身力气背回来!   小余歪歪头,对程林森执着于眼前这片树木的执着感到不解,指着山下,山与山之间,被一条几米宽的河流相隔成两边,清透的河水从上游潺|潺流淌而下,被朝阳的映照着,波光粼粼,搭配青山虫鸣鸟叫,风景一片美好……   可这跟砍柴有什么关系?   程林森已经举着砍柴刀对旁边的一棵树跃跃欲试了。   小余突然板起小|脸,异常严肃地告诉程林森,“乱砍树的话,河神就会生气,发洪把村子冲走。”   “什么河神,迷信!”程林森不屑地说道,“那叫水土流失,降雨过多导致发山洪了,这里这么多树,砍一两棵基本不会有影响的,不用那么紧张。”   砍柴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劈在树干上,强烈的震感从刀刃传到刀柄传到手臂,不知怎么回事,程林森感到脑袋一阵发麻,蓦地两眼一黑,便失去知觉便栽倒在地上了。   幽幽的叹息声响起:“都说了乱砍树,我会很生气的。”   “嘣、嘣、嘣……”   程林森被吵杂的声音吵醒了,他揉揉眼睛从地上站起来,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后,吓了一大跳,茂密的树木都不见了,眼前一片空荡荡的,只余下地上一截截高矮不一的树墩,满目疮痍。   他抬头看向远处,就看到有个男人背对着他正在砍树,再环顾下自己所在的四周,带路的小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往那个男人走过去。   来到正在砍柴的男人身后,程林森朝他问道:“嘿,你是芦花村的人吗?你知不知道怎么回去?我好像迷路了。”   那个男人没有搭理他,继续砍树,“嘣、嘣、嘣……”   程林森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提高声量,喊着又问了一次,可对方依旧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停顿地继续砍。   程林森怒了,绕到对方的面前去,生气地喊:“喂!你听没……”   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个人!靠!靠!靠!怎么和他长得那么像?!   而在惊讶不已时,这个人终于停下手上的工作,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来了,那我可以走了。”然后就把砍柴刀塞到程林森的手里,转身就走掉。   程林森傻眼,要冲那人喊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他立即抬腿就要追上去,可身体却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手举着砍柴刀走到树边,往树上砍下去,一刀两刀三刀……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   不知道过多久的时间,程林森觉得自己再去砍下一棵树的话,就要彻底疯掉了,就在他即将要疯掉的时候,手脚一松,那种能自主掌控身体的感觉就回来了,他手掌一张,砍柴刀就掉落在地上。   他,终于解脱了!程林森颤抖着望着自己被解放的双手,激动地泪流满面,他朝着大山大声地吼叫一声,发泄内心近乎崩溃的情绪,“啊!!!!”   “哗哗哗……轰……”   什么声音?程林森回头一看,滔天的黄泥浊水如同一只巨大无比的怪兽,毫无阻拦地一路狂奔而来,张开着大嘴向他咬过来,没有给他一秒逃跑的时机,洪水就将他淹没卷入腹中。   鼻口眼皆被泥水灌入其中,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面对这样的灾难,他被洪水死死压着,毫无动弹之力,不能停下被翻卷的身躯,不能游出|水面去呼吸一口空气,更多的泥水被呛入口中,胸腔中,无法呼吸,好难受,好痛苦,要爆炸了……   “啊!”程林森大叫着猛地坐起来。   “醒了?”望玉川坐在床边笑眯眯地向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某人问道。   心有余悸的程林森看看周围的环境,在一间小小的极其破旧的土坯屋里,除了简陋的床和书桌,再没别的家具,但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他抚着胸口喘气,擦擦额头上的虚汗,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   不对,他明明是跟着小余去砍柴,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睡觉?而且做这个梦的内容……不会真的是河神因为他执意砍树而发怒了吧?   身体似乎还没从洪水的冰冷中缓过劲来,一直在冷颤。   望玉川见他不停地哆嗦,把被子往上再拉高一点,语气异常温柔地问:“很冷吗?来喝一点热水暖和一下。”说着就给他递来一杯水。   程林森捧着暖呼呼的水杯,喝下一口,温热顺着他的喉咙流入体内,那控制不住的冷颤终于慢慢停下来了。   他向望玉川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望玉川坐在床边,轻悠悠地说:“哦,你可能是没休息好,所以在砍树的时候累晕过去,小余找人把你背回来,放心,睡一觉就没事了。”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今天就先休息着吧,等明天再去砍柴。”   程林森喝了半口的水直接喷出来,现在谁跟他提砍柴,他跟谁急!梦里不断砍树就差没把他折磨疯,然后又是山洪,彻底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打死他也不要去砍树了!   望玉川歪头,有些疑惑他为何如此强烈抗拒似的,“怎么?你不想砍柴?”   “呵呵,能不能换别的工作?只要不是砍树,啥都行!”程林森干巴巴地笑着说,“什么样的脏活累活都行!”   事实证明,做人还是不要太信口开河,那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望玉川给拒绝砍柴的程林森安排了一份新工作——挑粪淋肥。   程林森十分崩溃地看着望玉川,如果你是被派来勾引我陷入美人乡不知返途的人,你可知道这样对待我,我可不会觉得你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自然纯真不造作,而爱上你的!   望玉川无视他的崩溃,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我看好你能胜任这份工作的。”   程林森直接躺在床|上装死。   见他如此,在闹罢工情绪,望玉川显得很无奈,她只得走到门口大喊一声:“王校长!新来的不肯干活!我们还是把他送出山吧!”   床|上装死的人就诈尸了,跳起来跑到门口拉住她,“我今天都晕过去了,怎么着也要休息一天吧?明天再去干活。”要不是落魄至此,全靠这次支教的机会来争取咸鱼大翻身,他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那好吧,明天的工作可不能赖掉了。”望玉川说着话,有些上挑的眼睛微微眯了下,本极具惑人的风情,可落在此刻正用最大恶意揣测他人的程林森眼里,却是含有危险的警告意味。   他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看来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她才行,自己可不能栽在这里回不去了!   望玉川可不知道程林森对她产生了怎样的臆想,见他没事了便开始撵赶他出去,“醒了就去找个地方住下。”   程林森大惊,瞪大双眼,“我不能在学校里住?”   望玉川掰着手指给他数着,“学校就这么几个房间,我和小余还有王校长占了两个屋,其他的都用来当教室了,哪里有你的房间,要是你不介意就和王校长小余他们住一个屋,去找几块木板加宽一下床板,应该能行。”   想到跟那个黑脸凶巴巴的王校长睡在同一张床|上,程林森整个人都不好了,嫌弃地说:“那我还不如睡地上呢。”   “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啊。”望玉川对此表示毫无异议。 作者有话要说:  木x5有点傻白甜?可架不住女主xN…… ☆、chapter 4      即便是嫌弃和王校长那个老头睡一张床,但真让他睡在地上,程林森也是绝对无法接受的,这里的地上可不像他在家里那样铺着平整的瓷砖或者木地板,还有保姆每天打扫得一尘不染,可以铺上被子将就地睡在上面。   这里就算是在屋里,哪怕地板有经过处理,那也是泥土!躺在地上睡觉,他难道是乞丐吗?   好在望玉川没真的让他睡地上,两人经过再三考量,最后,她提议要不住在教室里,只需要用学生的桌子拼到一起,就能拼出一张床来了。   跟着姐弟俩来到旁边的教室里,几个人一起把那些桌子到角落处,两张桌子排成一行,五张排成一列,“床”就出来了。   程林森看着那简陋不堪的桌子拼出来的床,再对比想象一下和别人挤同一张木板块床的情况,他认命地接受了这个新居所。   “等一下。”望玉川从教室跑出去。   过了一会儿给他抱过来一张被子铺到桌子床|上,她还十分贴心地说:“山里的夜晚会比较冷,我们这里也没多余的被子,你最好穿多两件衣服睡觉,那样就不会太冷了。”   一旁的小余笑嘻嘻地补充道:“要是还觉得冷的话,可以起来跑跑跳跳,那样就暖和多了。”   程林森:“……”他的落魄简直就像是没有底限似的,自踏上进山这条路,就不断地被人和事给打破。   住的问题暂时得到解决了,只是吃的还没解决,从昨天到现在为止,他也就啃了几个窝窝头而已!已经饿到快|感觉不到胃的存在了。   现在肚子一直咕噜噜地叫个没完没了,他也没再装矜持等主人家说起开饭,直接就问:“什么时候吃晚饭?”   被程林森问起晚饭,望玉川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下来,好像还没给这位新来的人投喂过,她如实说道:“我们已经吃过了,明天你还得干活,不能饿着没力气,小余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窝窝头。”   就记得让他干活,所以才要喂饱?程林森暗地里翻个大白眼,他现在没力气跟他们计较,但为什么还是窝窝头?他要吃米饭!要吃肉!   但事实上只能啃窝窝头这还不是最悲惨的,因为小余很遗憾地告诉望玉川:“我早上的时候把那几个窝窝头都拿给他吃,已经没有窝窝头了,不过有地瓜,要不烤两个?”   睡觉的问题,穷乡僻野生活水平、条件有限,迫于无奈,他咬牙忍了,但为什么连饭都吃不上?!他们已经都吃过了,那就说明有吃的,并不是没食物的原因!   对于这两姐弟如此随便不把他当一回事的态度,程林森一蹦三尺高,指控他们的恶行,“你们吃饭为什么不叫醒我?!”   望玉川先是一愣,然后抓着她的麻花辫,假装四处看看风景,眨巴着眼睛,十分无辜地说道:“忘了,你晕倒睡在屋里,一下子没想起来要喊你。”   忘了喊他?难道只是这样吗?程林森咬牙切齿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连我的份也没准备煮?可以煮好留下来,等我醒了再吃。”   这下子就尴尬了,望玉川没敢说要不是天黑进屋里来,看到他躺在床|上,她连他的存在都忘了,打哈哈地笑道:“哈哈……这个也不小心给忘了,哎呀,是男人就不用在意这种小细节,不就是一顿饭嘛。”   作为男人的程林森可没大方到饿了那么长时间,一顿像样的饭没吃上,被人这样忽视,晾在一边饿着,还觉得可以不用在意,那不叫男人,那叫缺心眼!   一直以来都是天之骄子的他,什么山珍海味人间美味没吃过?从来只有吃腻的份,何曾这样挨饿过,连窝窝头都没得吃,只能用地瓜来随便应付?   那些陷害他的人,一张张得意洋洋的面孔从他眼前闪过,他今时今日的悲惨都是他们害的!他们现在定然是搂着美女,喝着香槟,嘲笑跌到泥潭里失去所有光辉,只能啃地瓜充饥的他,如果他的落魄就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肯定迫不及待地走过来一人踩他一脚……   程林森愤怒的脸不断地扭曲,只觉得胸口压着一股怒气,无处发泄,憋得他特别难受,拽紧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嘣”的一声巨响。   突然发出的巨响,把见到望玉川和小余吓了一跳,他们看着程林森如同陷入迷障,一副想杀人的神情,两人面面相觑,“就是一顿饭,至于气成这样吗?”   看来是真的饿疯了。   望玉川朝小余努努嘴,“快去拿几个地瓜过来给他。”   小余蹭蹭蹭跑出去,蹭蹭蹭又跑回来,程林森的面前就多了几个地瓜。   看着小余拿回来的地瓜,程林森还没从刚刚的发怒中完全平静下来,他的爆脾气又上来了,手臂一挥就把地瓜全扫到地上,还冲着他们怒吼:“你们是要故意整我是吧?!”   望玉川有点惊愕,将扔在地上的地瓜捡起来,她很不解地问道:“烤地瓜那么好吃,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个屁!”暴走中的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望玉川叹一口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个碗,里面还盛着水,手腕一抬,往前面一泼,面前的人就被泼了一脸水。   程林森就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样,水珠顺着他的头发、脸颊、鼻梁一点一点地滴下来,脑子里一顿混乱,他刚才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又不是眼前这对姐弟害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不对,这对姐弟有可能是那些人的棋子,会监督他,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汇报到那些人那里去。   他刚刚的失控,不正是说明他被彻底打败,发出一个败者的咆哮吗?这种姿态让那些人知道了,也只是被他们当成笑料,他必须要冷静下来,保持清醒的头脑。   望玉川淡淡地问:“冷静下来了?”   程林森扭头冷哼,就是不理她,别以为装模作样来关心他,他就不会怀疑她有可能是女间谍的身份!   看着程林森脸上表情变个不停,望玉川想了想,伸手去拉他,“跟我来。”   “哈?”还在气头上的程林森感到莫名其妙,他想甩开对方的手,居然纹丝不动!到底是山里人的力气都这么大,还是他遇到女金刚了?   他就这么被动地被女金刚拽着走出教室,还要继续往学校外面走。   此时已经完全天黑了,山里不像都市那样灯火通明,去到哪都有灯光,在这里,芦花村各家各户分散成几簇坐落在山间,站在远处只能看到从窗户里透出来的微弱的光亮,也仅能依稀能辨认出它们的方位。   至于照明,行走在这种山村野外,没有路灯,完全只能靠头顶上的月亮和星星的幽幽荧光了,可山里树木茂密,十五六七的大圆月洒下来的银光,被树叶密密实实地一挡,光亮便减去了七八成,走在树底下,四周还是黑乎乎的。   但望玉川并不觉得这样的山林有什么可怕的,拉着人继续走,身后愤怒的声音,“你想干嘛?!放开我!”   她回头看向用脚撑着地,拼命想往后退的人,“别喊得好像我要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程林森的脸腾地烧起来,火辣辣地发烫,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强壮的女人给强行拖走,还喊得那么凄惨,那情形就像性别反串的图谋不轨的案发现场,太丢脸了!   丢脸丢到姥姥家的他,说起话来都磕磕巴巴,“你、你要把我拉到哪里?”   “烤番薯呀,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望玉川指着山下的映着星月光亮的河流说,“到河边去烤,那样比较好玩。”   “好玩个鬼!在这种大山里,大半夜跑到外面来,要是遇上老虎怎么办?!放开我,我要回去!”程林森并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平常去健身锻炼有几块肌肉是一回事,但要是遇上老虎,他可没那么自命不凡,认为自己能打得过老虎!   望玉川并没有松开手,“老虎?这附近没老虎,你放心。”   程林森坚持己见,“那个老……王校长说了山里有老虎!你要是找死自己找去,别拖我下水。”他继续努力地试图甩开那只铁钳一般的手。   跟在身后的小余,在背后推他一把,“那是王校长随便说来吓你的啦!村里的小孩子调皮不听话的话,他就会那样说来吓人,只有三四岁的孩子才会信他的话。”   程林森:“……”意思是他连三四岁的孩子都不如咯?   望玉川就听到他轻咳一声,明明就是在害怕那并不存在的老虎,偏偏还要假装镇定,掩饰自己已经暴露无遗的惧意,他“淡定”地说:“确定真的没有老虎?事先提醒你们,我可不是武松,要是老虎真来了,我一个人可保护不了你们两个。”   她笑弯了眼,忍住笑声,“好,要是遇到老虎,你就跑,可以不用管我们。”   眼前这个女人眉眼弯弯,幽幽月光映在她的脸上,嘴角的弧度恰似月牙般美好,夜晚的阴暗仿佛成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萦绕在她的身边,程林森心中一动,他暗骂自己那颗不争气不听话越跳越快的心脏,怒瞪欲笑不笑的女人一眼,哼,装模作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出来留言互相伤害呀! ☆、chapter 5      几人的河边烤地瓜活动,在望玉川的指导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两人听着她的分工安排,各自行动起来。   程林森被分到在河岸边负责刨坑,而小余则负责到河岸附近捡一些木柴回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刨坑的工具,程林森只能用捡来的几根木枝来刨坑,他一边卖力刨坑,一边对当甩手掌柜的望玉川不满地吐槽:“喂!我们都在干活,就你一个人闲着坐在那里享受!你好意思吗你?”   “你见过需要亲自动手干活的指挥官?”被人当面吐槽偷懒,望玉川也不为所动,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晃着一根草穗,依旧怎么悠闲怎么来。   忙活中的程林森恶狠狠地刨坑,心想:指挥官?一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姑懂得还真多,呵呵!真把老子当成傻|子?爱演戏是吧,老子陪你到底!   抱着愤恨的心,把坑当成曾经害过他的敌人,程林森拼命地刨啊刨,很快就刨出一个大坑来了,要不是望玉川说坑太大不方便烤地瓜,他绝对能刨出可以把人埋进去的大坑来。   而另一边的小余也抱着足够的木柴回来了,望玉川丢掉草穗,站起来走到坑前,对程林森说:“那就开始生火吧。”   “哦。”为了尽快填饱自己那可怜的肚子,程林森手忙脚乱地往坑里放进干草和木柴,准备妥当后回头问她,“打火机呢?”   望玉川是空手出门的,自然什么都没带,她转而问小余,“打火机呢?”   小余戳戳手指,答道:“我只带了地瓜出来。”   程林森:“……”   所以忙乎了大半天,都是瞎忙活了是吧?程林森泄气地瘫坐在地上,两只大白眼都快随着肚子饥肠辘辘翻出十万八千里了。   望玉川想了下,弯腰从地上捡起两块鹅卵石,轻轻敲击一下,立即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起火而已,很简单就可以解决了。”   程林森继续翻着白眼,就差没抠鼻孔了,他嘲讽道:“我敬你是个人才,咋不说试试钻木取火,那也是个好办法!”   “你不相信能点着火?”望玉川挑挑眉,并没有因为他的质疑和嘲讽而选择放弃。   “鹅卵石就算能擦出火花,那也不代表能点着火,你要是一直打到天亮,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也许会点着。”程林森没好气,对小余说道:“喂,小鬼头,你赶紧跑回去把打火机拿过来吧。”   比起用鹅卵石来点火,还是跑回去拿打火机更实际更有效一些,他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陪她在这里敲一晚上的鹅卵石。   小余嘟起嘴,明显不想当这个跑腿的活儿,扯一扯望玉川的衣角,控诉道:“姐姐,他欺负我。”   望玉川拍拍小余的手背,在刨好的坑边蹲下来,手上用劲将两块鹅卵石撞击到一起,火星溅射,落到点火的干草上,一下两下三下……总共没敲几次,干草居然还真的被点着火了。   整个过程恐怕都没超过一分钟,程林森目瞪口呆,这真的是鹅卵石吗?打火石都没那么容易点着火好吗!   “还不赶紧帮忙把火烧起来,要是灭了,下一次可不一定还能打得着了。”望玉川催促道。   看来完全是运气爆发了才打出火把干草点燃的。   这可是得之不易的星星之火,程林森也不瘫坐了,跳起来蹲在旁边,用手围着那微弱的火苗,生怕一阵风吹来就把这火苗给吹灭了。   “小鬼头快过来帮忙挡住风,再拿多一点干草过来。”   火苗一点点吞噬着干草,小火苗越窜越大,再把小根的木柴放到火苗上方,木柴跟着慢慢地烧起来了,他兴奋地大叫:“火燃起来了!”   望玉川把手里的鹅卵石随手丢掉,看着跪趴在地上努力烧火的程林森,噙着笑满意地点点头,这不就乖乖地提起干劲了吗?   她继续指挥道:“可以把大木头放进去了,这样才有大块的火炭来烤地瓜……再加点柴烧一阵子……不用烧了,把地瓜拿过来,放到火炭下面埋起来。”   按照这些步骤,程林森很认真地一步步操作,直到将地瓜都埋好,睁大双眼期待地看向望玉川,“需要多久能把地瓜烤熟?”   望玉川看着他没有说话,抬起手轻轻刮掉他鼻尖上沾着的炭灰,他愣怔地往后缩一下头,避开她的手,紧张地问:“你、你在做什么?”   “你的脸。”望玉川指着自己的脸,点了几个位置,“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灰,去洗一洗比较好。”   闻言,程林森用手背擦擦脸,果然都变成黑色了,完全可以想象出来自己现在变成大花猫的模样,他连忙跑到河边捧起水来清洗脸上的污迹,认真回想一下,他好像进山以来还没洗漱过……   他越想越觉得身体发|痒,用手挠一挠后背,超级想泡个热水澡,狠狠地搓搓一次背啊!好怀念家里的大浴缸啊!这么想着,不禁感慨道:“好想泡个澡……”   “你面前就是一条河,想泡澡就直接跳进去泡个痛快。”   他侧头看着不知何时蹲在他身边的望玉川,只见她笑吟吟地说:“刚好能等地瓜烤熟了。”   他:“……我的脑子又没有坏掉,现在大半夜的,河里的水那么凉,去河里泡澡是想感冒发烧想疯了吗?”   再说天色那么黑,他初来乍到,对哪里都不熟悉,哪知道这条河的水有多深,水下有没有暗涌潮流,另外有没有水蛇什么的?除非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冒然跳进河里去泡澡。   他没有冒然跳河,却被人推进河里了,虽然只是在河岸边的浅滩上,但也把身上的衣服给浸|湿|了。   他咬牙切齿地回头怒视罪魁祸首,“你这个臭小鬼!”   小余背对着他,一边扭屁|股一边回头朝他扮个鬼脸,吐着大舌头嘲笑他:“那么大的人还怕玩水感冒发烧,羞不羞?!”   看到这个臭小鬼扭屁|股嘲讽他,程林森就一顿气从心起,捏紧拳头捶在水上,恼怒地吼道:“老子才不想玩水!你给我过来,我保证打不死你!你别跑!”   小余跑到望玉川的背后躲起来,程林森从水里爬起来,湿漉漉地一脸怒意走过来,要从望玉川的背后把小余拉出来。   望玉川伸出一只手指,点住他的额头,“停!你对一个小孩子,想干什么?”   “不教训他一顿,就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程林森自觉从见到这个小屁孩开始就没什么好事!一直被这小屁孩玩弄于鼓掌中,非教训他一顿不可,小孩子就应该乖乖听话。   点在额头上的手指往前一戳,程林森就好像失去重心一样往后倒,噗通一声就重新掉进河里了,望玉川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对河里的人笑着说:“你的火气有点大,需要降降火,就这样在水里泡着吧。”   明明嘴唇弧度上是在笑,可程林森却感觉不到她的笑意,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女人的眉眼长得微微上挑,显得有些凌厉,此刻不带笑意的神情,无形中透出一股清冷孤傲,让人觉得如同浸泡在冰水中,寒冷入骨。   “啊嚏!”确实泡在冰凉河水里,切身感受到寒冷的程林森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打完喷嚏,他第一个想法就是,看来真的要感冒了,第二个想法就是罪魁祸首的这对姐弟,一人各推了他一次!能随随便便半夜里就把人推进冰凉的河水里这种事,也就这对姐弟才干得出来。   他都已经掉进河里两次,干脆放弃回到岸上,把衣服一脱,就这么洗一个澡算了,准备脱|裤子的时候,抬头对蹲在岸边直直看过来的两姐弟露出一个假笑,“能不能麻烦你们转个身?”   “为什么?”望玉川捧着脸颊问道。   问他为什么?程林森额头上挂满黑线,难道村姑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是捂着眼睛大喊一声“有人耍流氓”,然后害羞地跑掉吗?   哪里会像她这样毫不避讳大咧咧地看过来!他的手抓|住裤头继续脱不是,不脱也不是,左右为难。   他善意地提醒道:“咳咳,那个,我要脱|裤子洗一下澡,望玉川你在这里不太方便吧。”   “方便啊,我正好需要观摩一下你这样的实体,看看你这样的身体构造是怎样的。”望玉川摇摇头拒绝避让。   在她看来,程林森就是典型娇生惯养的城里富家子弟,山里难得一见这种类型的人物,很有必要作为新素材近距离观摩一番,以后哪天她出山有需要的话,可以作为一个参考的标准。   程林森一脸被震惊呆了的表情,什么观摩实体、什么身体构造?谁来告诉他,他是不是遇到大变|态了!   也不知是因为被大变|态盯着看,还是因为水太凉的原因,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着程林森很不自然的神情,望玉川后知后觉地问:“你在害羞?”   见望玉川依旧毫不知羞地直愣愣地看过来,他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暴露在外面的上身,又羞又怒地大吼:“你管我害不害羞,反正老子没有被人观摩洗澡的兴趣!!!”    ☆、chapter 6   最后,在程林森恼羞成怒的强烈抗议下,观摩他洗澡一事不了了之。   望玉川和小余两人重新升起一堆火,程林森在河里泡着,水太凉了,而且岸上那对姐弟的存在,让他感觉不是很自在,他们只要转个头就能看到他赤条条的模样,反正就是不舒服,身心疲惫,他匆匆搓两下就完事了,从河里出来。   回到岸上他又面临了一个新问题,今晚的烤地瓜行动,他完全是被强行拉出来的,压根就没想过还会在河里洗个澡,更没想过要带上替换的衣服。   而他是穿着衣服被推下水的,衣服全被泡湿|了,所以他现在只能继续穿已经湿透的脏衣服,每个细胞都感到异常地不舒服,但又不能不穿衣服,只好坐在火堆旁边360度转动地烤火,好让身上的衣服能干一些。   大概只有香喷喷的地瓜才能慰藉他此时此刻又冷又湿的身体了……哎,他已经堕落到要是能马上吃一口地瓜,就能很满足的地步了吗?   他抽抽鼻子,闻到一股来自埋在火炭堆下的香气,激动地喊道:“你们有没有闻到味道?地瓜是不是已经烤熟了?”   “应该是熟了,你挖出来看看。”望玉川点点头。   得到烤地瓜老司机的确定后,程林森就迫不及待地用木棍挖开埋在地瓜上面的泥土和木炭,将地瓜一个个从坑里面翻出来。   地瓜经过高温埋烤,表皮被沙土保护得很好,只是干干皱皱并没有被烧焦了,重见天日的熟地瓜,散发出独特且浓郁的香气,勾引得在场唯一饿肚子,又没尝过这么原滋原味地道烤地瓜的人,口水直流。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程林森是心急吃不了热地瓜,他尝试着去拿起地瓜,都被烫一手,急得不得了,又拿那滚烫的地瓜没办法。   望玉川看了他几眼,摇摇头,站起来,走到旁边摘了几片叶子回来递给他,“像你这么傻也能被排来支教?”   接过叶子的程林森面红耳赤,嘴上逞强道:“用叶子是你们农村人的习惯,我只是没这个习惯一时没想到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了叶子垫着,总算是能把地瓜拿起来了,他把地瓜掰成两段,黄橙橙的冒着烟气,看着甚是诱人,剥掉旁边的干皮,程林森咬上一口,又脆又嫩,还特别甜。   他发出满足的一声喟叹,紧接着就是呼着气以极快的速度啃食掉手中的两块地瓜,空虚已久的胃迅速被香甜的地瓜充实了,不再发出咕噜咕噜的鸣叫声。   “好吃吧?”望玉川笑眯眯地问道。   嘴里塞满地瓜的程林森,虽然心里觉得确实挺好吃的,但看着望玉川有些得意的样子,他要是说好吃,那不就是“认输”了么?把嘴里的地瓜咽下去后,支支吾吾地说:“一般般吧,也就那个样子。”   “哦,看来不合你的口味啊。”望玉川故意拉长声音,小余跟在这句话后面再接一句,“那我们下一次烤鱼就不带上你了。”   “烤鱼?”程林森果真被她勾起了兴趣。   “这条河里的鱼很肥,我们有时会过来抓几条,清理干净后抹上盐巴,削几根竹签穿把鱼穿起来,再放到木头搭的架子上,用火烤,烤着烤着就会不断地冒出肥油,滋滋滋地滴下来,超级香!”   “还有另一种吃法,就是拿荷叶把鱼包住,外面再用黄泥裹住,像烤地瓜那样埋在火炭里,这样焖出来的鱼,比直接用火烤的更鲜嫩,鱼汁都带有荷香味,一点都不腥。”   听着这些描述,刚刚还是超级美味的地瓜,程林森顿时觉得味如嚼蜡了,突然好想吃烤鱼和焖鱼!现在把烤鱼焖鱼说得那么好吃,还让不让人好好啃地瓜了?!   他看向望玉川,她也看过来,还眨眨眼,手里的草穗一晃一晃,就好像眼前有只猫一样,被晃动着的草穗逗得扑来扑去,可却始终扑不到让它抓心挠肺的草穗。   两人面对面坐着,程林森怎么瞅着眼前的情形,好像……她在逗那只无形中的猫,难道是他不成?不不,她只不过是在随便晃一根草而已,一定是他想太多了!他才不是会被人逗弄的蠢猫!   这么想着,他呲牙咧嘴凶狠地瞪一眼望玉川,警告意味十足,你最好看清楚老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被瞪了的望玉川,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捂住嘴,掩饰一下控制不住的笑容,对已经到炸毛临界点的人说:“吃饱没?我们差不多要回去了。”   程林森把手上最后一块地瓜塞进嘴里,站起来到河边把手洗干净了,才走到她面前,趾高气昂地说:“我吃饱了,要睡觉,还不快点带我回去。”   “你是猪啊?吃饱就睡!”小余嘲笑他。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上前去要来教训这小鬼头,结果小鬼头身手还挺灵敏的,扭身躲开后就撒腿往前跑去,钻进林子里就不见人影了。   虽然他很想教训这小屁孩,但是在可控范围内拍两巴掌屁|股,不至于想对一个小孩子下什么毒手,这个时候见小余钻进林子里不见了,心里有几分忐忑,回头问跟在身后的望玉川:“你弟弟不见了没关系吗?万一发生个什么意外的……”   望玉川无所谓的口气说道:“没事,他对这里比谁都熟,过一会他就会回家了。”   程林森不太习惯山村人家这种对自家孩子放养的态度,总觉得现在夜深,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山里乱跑,非常地不安全,“还是赶紧把他找回来比较好吧。”   “真的不用担心他。”望玉川觉得程林森的担忧完全是没必要的。   “那可是你亲弟,你就这么放得下心啊?”程林森神色复杂,看向她的眼神隐约中还有一点排斥和反感,似乎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并对她不去找小余的行为抱有强烈的不满,两人这么对峙着也不是办法,她捏着手指放到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哨声。   然后就听到山坡上传来小余的呼叫声,“姐姐,我在这里,你们走路太慢,我先回去了。”   她朝程林森侧下头,看吧,都说不会有事的。   程林森呼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却莫名有点忧伤,“在我很小的时候,有次我大哥带我出去玩,他把我丢在路边不管,那时我什么都不懂,谁都不认识,站在那里就知道哭,还被一个人贩子给抱走了。”   望玉川走在前面带路,听着他说起自己的故事,只是说一半就停住了,她便顺着问一句:“后来呢?”   故事的后半段继续:“人贩子车站被人看出来不对劲,报警把他抓起来了,我运气还算不错。到现在,我都还记得看到我回家后,我大哥脸色那个难看啊。”   “他吓坏了?”   程林森嗤笑道:“呵呵,是啊,他做梦都没想到我这样都能被找回来吧。”   望玉川停下脚步,回头对上他的眼睛,“你们兄弟俩有仇?”   “那倒没有,只不过嘛,有钱人家的孩子大多都跟饿狼一样,为了争一块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怕是亲兄弟都会争得头破血流,何况我和我大哥还不是一个妈生的,他觉得家里所有东西都归他和他死去的妈两人所有,而我和我妈在家里就会对他产生威胁,会把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抢走,所以才想方设法把我赶走,总之就是手足内斗,你们单纯的山里人是不会懂的。”   程林森说得跟一片羽毛一般轻飘飘,其实不然,这都是他长年在程家的压抑生活,沉重得就像一块秤砣挂在他的脖子上,片刻不得舒畅的喘息。   反倒是这次争斗失败,被赶到这山里来,这几天虽然因为进山累得身体很困乏,内心却是放松安宁的,因为终于能远离那个腥风血雨的圈子了,哪怕他知道不久后还会再回去,但那也是不得不完成支教任务后的事了。   他也不怕说出这些话,会被这个可能是大哥的探子——望玉川,向大哥打报告,反正这些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望玉川丢掉手里的草穗,拍拍手,说道:“谁说我不懂,村里也有些兄弟因为田地纷争闹不和的,人都是一个样,都想自己能多得一点好处,多了一点就想要更多,永远嫌不够,而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理,别人都是错的。”   她这话说得,全世界没一个好人似的,通常说这种话的人都是愤世嫉俗的分子,可是她却没有那种愤懑的情绪,说得很平淡,就好像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程林森很好奇,这个望玉川到底是什么人,像是普通的村姑一样生活在山村里,可言谈举止又有点异于普通的村姑,整个人就透着一股神秘感。 作者有话要说:  文开的时间不太对,早了点,需要控制下更新字数,所以是隔日更,希望能在刚好3w字的时候上编推榜,并且存多一点稿来保证过年那段时间的更新,因为各种客观、主观原因,过年没法码字。 ☆、chapter 7      莫名其妙地谈了一下心后,望玉川和程林森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主要是程林森觉得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心事让他有些别扭,望玉川只是单纯的没什么话要说。   两人都沉默不语,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走回到学校,望玉川撇下程林森直接进到她的屋子里。   而程林森的“房间”是在教室那边,走进教室,里面黑漆一片,他在门口的墙面上摸了半天都没找到开灯的装置,突然才想起今晚来搬桌子的时候也没开灯,只是点了个油灯,这个破落的学校里没有安装电灯的照明工具。   要点油灯的话,就得去敲门把望玉川喊起来,可她应该已经睡下了,他想着自己反正是想着立即爬上床睡觉去,没必要大费周章点个油灯就为了看下床在哪里,便摸黑找到放在桌子床边的行李箱,打开来,随便摸出两件衣服,把身上的脏兮兮的衣服换下来,卷成一团丢在旁边的桌子上,再爬上床躺下来。   他平静地仰躺在床|上,大概过了两分钟,才摸索着拿起放在手臂旁边的手机,划开密码锁一看,没有信号,自己要分不清是该失望一下,还是该松一口气。   不管应该如何,没信号都是没法改变的事实,没有信号的手机基本等于报废,除了看时间,对他什么用都没有,按一下关闭屏幕丢到一边去,专心投入到睡觉中。   这张木桌子拼出来的床,没有床垫铺在上面,硬|邦|邦的木头咯得骨头痛,望玉川就给他拿来了被子,没给枕头,他拿来一条裤子折叠一下,勉强充当枕头来用,可他如何调整都找不到一个让他舒服入睡的姿势,偏偏身体已经又困又累,越是想好好睡觉,就越睡不着,那滋味特难受。   一直辗转反侧到凌晨,程林森才终于进入到梦乡中。   可惜这个梦乡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很快就被此起彼伏、没完没了的清亮鸡鸣吵醒了,就好像一整座山的公鸡都在打鸣,每一只都在努力争当芦花村公鸡嗓音之最。   他把被子拉高蒙住脑袋,也挡不住鸡鸣声的穿透力,简直苦不堪言。   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来到这里脱离程家的争斗,能让他放松地喘口气!他要想办法弄死这附近的公鸡!让它们凌晨四点就开始打鸣!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怎么忍过去的?居然还没疯!   等到天蒙蒙亮,小余就跑到教室喊程林森起床,两只小手拍打在蒙头盖脸的被子上,“程叔叔,该起床了,姐姐说睡懒觉的人没早饭吃。”   被子底下的人动了动,然后又没动静了,小余只好动手去拉扯那床被子。   程林森猛然掀开被子坐起来,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入了魔怔般愤恨地说:“我要去把那些公鸡通通宰了!”   小余踮起脚,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呐呐地说:“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小余的手被程林森推开,程林森很认真地问他:“你们睡觉都不觉得公鸡打鸣很吵吗?”   他摇摇头,“不觉得,公鸡打鸣挺正常的啊。”   程林森双肩一垮,被打败了的颓丧,他从床|上下来,套上鞋子就往外面走,喃喃自语道:“算了,你们都不是正常人,我自己去解决。”   “啊?你要去解决什么?公鸡吗?你别乱来,你想被村民打死啊!”小余跑过来拉住他。   这时,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望玉川见状,便走过来,指着程林森问小余:“这家伙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发疯。”   “他嫌公鸡打鸣吵,说要去宰鸡!”小余嚷叫道。   望玉川在程林森的面前打个响指,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做什么?”   “做什么?”程林森有点迷糊地问。   见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怕是现在说了,一会就又忘掉,望玉川便从屋里拿来一套男人的旧衣裳,塞到他的手里,说道:“你先去洗漱一下,吃了早饭,我再跟你说今天要做什么。”   程林森走回到教室里,抖开手里的衣裳,正准备换上,可他皱皱眉,拎着衣裳又走出来,问望玉川:“这什么玩意?为什么要我换这个?”   “当然是换了去干活,你那些衣服要是弄脏了,可洗不干净的。”   村里人干农活都会换上一套旧衣,弄脏了随便搓一搓,下次干农活继续穿,这样一来,就不会心疼弄脏其他的衣服了,没有谁傻乎乎地穿着名贵衬衣西裤去干农活吧,哦,还有皮鞋。   “还有这个。”望玉川丢过来一双沾满泥土的解放军鞋。   道理都懂,可程林森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些“道具”,那衣服旧就不说了,还破了几个洞,他偷偷闻一下,还有一股子难言的味道,“还有没有别的衣服,这些……也太……”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非常不想穿在身上。   望玉川想都没想就摇摇头,“没有,这还是王校长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你要是不想换,那你自己想办法。”   程林森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翻找能穿去干农活的衣服,就只有一套运动服是适合穿去干活的,小余蹲在旁边,摸|摸运动服,很可惜地说:“这衣服还是新的呢,真的要穿这个去干活?”   比起新衣服被弄脏了,他打从心底里更排斥穿那一套旧衣服,把望玉川给他的那套衣服塞到小余的手里,“你把这个拿回去给王校长,我这里用不着他老人家的衣服。”   小余抱着衣物,眨眨眼,还是觉得程林森穿那套崭新的运动服去干活太可惜了,建议道:“你不喜欢王校长的衣服,那你可以去找村里的人买一套你喜欢的呀。”   芦花村基本是靠务农维持生计,大部分地里种出来的食物都是用来填饱自家的肚子,偶尔有剩余的才会送到镇上卖掉,基本上很难有额外收入的进项,他们身上的衣服,大多都是市集里买回来的布料,自家婆娘缝制的,成本也就是布料的钱,如果有人愿意花比成本高的价格来买他们的衣服,他们绝对会乐坏了。   “去买衣服?”程林森若有所思。   “对啊,你不是很有钱吗?昨天还买了那么多零食,不如去找村里的大叔们买一套他们的新衣服。”小余说得头头是道,“你这套衣服那么好看,穿去干农活多浪费,不如去买大叔们的衣服,挑颜色深一点的,也比较耐脏。”   原本计划就是过来呆一个月,行李箱里主要装了他的手提笔记本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衣服本来就没有带很多,进山的那一天被王校长吓唬山里有老虎,还丢了两套衣服,能换洗的衣服就更少了,再如果去买几套能穿的衣服代替自己的衣服去干农活,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程林森把钱包掏出来,打开看一下,还好有多带一些现金,估算一下这里的物价,摸出两张一百块递给小余,“我对村里的人不熟,也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你帮我买两套回来,价格你去谈,剩余的钱就是给你的小费了。”   小余很爽快地接过钱,“没问题,你在家里等着。”就蹭蹭蹭如同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衣服的问题得到解决,程林森心情转好一些,拿着洗漱用具去找望玉川,“妹子,刷牙洗脸的地方在哪啊?”   “灶房门口有口水缸,生活用水就在那里,至于你想在哪刷牙洗脸,就看你的喜好了,可以到洗澡间里洗,也可以到旁边的山坡那里刷。”望玉川给他指灶房、洗澡间的位置。   这里居然没有自来水管?程林森好奇地掀开水缸的木头盖子,拿起木瓢勺起水装到漱口杯里,再从灶房走到旁边的洗澡间。   他一边刷着牙一边打量着这洗澡间,不过是用砖头混着泥土简单砌起来的小方块,只有一人高,不到三平米宽的,刚好够一个人站在里面转个身,也不像灶房那样有瓦片做屋顶,只是用几块木板搭着,缝隙还透着光,下雨天绝对没法用。   真是又穷又破的地方,不过还好收拾得还算整齐干净,要是脏兮兮的,他肯定一天都呆不下去,哪怕没能完成支教任务,被人抓|住把柄继续攻击,也要打道回府。   吐掉嘴里的泡沫,含几口水咕噜咕噜冲干净嘴,再折回到灶房勺水,他没有脸盆,只能用淋的方式把毛巾弄|湿,湿毛巾擦着脸,虽然有点凉,不过对于终于能洗漱的程林森来说,还是比较舒服的。   他看到洗澡间旁边晾着衣服毛巾,便把自己的毛巾也挂在上面,将牙刷和漱口杯放回到教室里后,才又找到望玉川,“早饭呢?”   望玉川却皱起眉头来,不满地说:“动作太慢了,你是来干活的,还是来度假的?”   如果可以,程林森很想说是来度假的,可是旁边站着的王校长也在瞪着他,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理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小时候到外婆家,大半夜听到很凄厉的猪叫声,我还以为是猪在生崽,第二天起来才知道是在杀猪,我可是听过杀猪般叫声的人。 ☆、chapter 8   本来依照程林森的性格和地位,从来只有他命令别人干活的,除了家里那位,还没有谁能对他指指点点,今天他让人当作劳力一样,这么吆喝着赶去干活,那妥妥的是踩在地雷上,他早就自爆了,怎么就跟个受气包小媳妇一样被指责了还自觉理亏,就这么怂了呢?这绝对不科学!   难道他中邪了不成?程林森在喝着寡淡无味的白粥时,偷偷用余光看一眼同样在喝粥的望玉川,然后就与望玉川朝他看过来的视线对上了。   程林森偷看被抓包,心里一虚,就被含在口中的粥给呛到了,他捂着嘴剧烈地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哑着声音指控道:“你干嘛偷看我?”   望玉川很淡定地端起碗,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掉,才回答道:“你不偷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咱俩扯平。”   见他还想说什么,立即用话堵住他的嘴:“你是不是想偷懒?在这瞎扯拖延时间,有这功夫,早就把活干完了。”   程林森往门外一看,撇撇嘴说:“急什么,小余都还没回来,我还等着他帮我买两套去干活的衣服,换上衣服就可以出发了。”   对于他这种嫌弃王校长衣服,要去买新衣服才肯穿的行为,望玉川很鄙视地说:“没见过这么娇气的男人。”   王校长那套衣服也只是破旧一点,还未曾被穿着去下田干农活,算是比较干净,就这样还被嫌弃。   “这叫个人卫生习惯,我不想穿别人的旧衣服,哪里就娇气了?”程林森被一个村姑鄙视说娇气,这让他难以接受,他要是娇气的话,怎么可能会靠着两条腿扛着行李箱一步一个脚印走进这座大山的?而且看看他住的什么环境?床还是拿小学生的木桌子拼出来的,枕头也没有,电灯也没有……数不完的地方,他都默默忍下来了,就一套贴身的衣服,他能买新的为什么就要被人说是娇气?   总之,他不服!   望玉川被一道名为“不服”的视线瞪着,不退缩地迎上去,直直与对方的眼神相撞到一起,桌子上一直沉默喝粥的王校长突然开口说道:“不服是吧?那一会干活的时候,别叫苦喊累就好。”   听到王校长的话,程林森又突然心虚了,心里嘀咕着,他又不是庄稼汉,干习惯重活了,要是让他去扛搬重物,超过体力能承受的范围,肯定会觉得苦累啊!   但男人的面子很重要,衣服这些事可以说是卫生习惯,可在干活的体力工作上,绝不能认怂说不行,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两个字!   他完全是硬着头皮点下的头。   这时,小余也抱着两套衣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把衣服递给他,“程叔叔你长得太高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跟你差不多高的人有新衣服。”   程林森拿着衣服回到教室里,换上其中一套深褐色的衣服,说是跟他差不多高,长度上还是短了一小节,成了九分袖和九分裤,不过比起破旧有洞的衣服来,还是强多了。   他再穿上那双解放军鞋,来到望玉川面前,又领到一顶草帽,全副武装下来,他已经从西装革履的霸道总裁形象,彻底变成了土里土气的种田人。   这里没有镜子,小余还特地拿他的手机帮他拍下照片,他看了一眼,立即就删掉,他还要回去,不能在手机里留下辣眼睛的黑历史,要是被人拿到他这样的照片,到时让坏心眼的家伙传播出去,他的脸还能往哪搁?还要不要形象,还要不要找媳妇了?   望玉川从灶房里取出扁担和簸箕,让程林森用扁担挑着簸箕跟上她。   “你怎么没换衣服?不怕弄脏衣服?”程林森突然地问道。   她穿着白底碎花的衬衣和浅灰色的裤子,虽然看起来很清新明媚,但很明显就不是能干活的服装,她拨|弄一下腮边被风吹乱的的发丝,回头对程林森说:“我又不用做这些事,怎么可能会弄脏衣服。”   程林森不敢置信的表情,“……打算就让我一个人干?”   她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不然留下你有什么用?”   “喂喂!你们是周扒皮还是黄世仁?!什么都不干就让我一个人给你们当牛做马,想得美!”程林森立即撂担子强烈抗议起来,他接受干活是一回事,但被人奴役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绝对无法接受。   望玉川看着他又表现出怒气冲冲的样子,几次下来,就觉得他好像山下刘大婶家那只狗一样,平时经过他们家时,只要逗一逗它就会立即炸毛,但只要给它一点吃的安抚一下,就又会乖乖地黏上来了,“谁说我什么都不干?给你说清楚要做什么事后,等会我还要进山。”   “进山?进山去干什么?”程林森好奇心上来,就暂时忘记发火的原因了。   她指着一个方向,对他说:“你觉得山里面会有什么?”   “老虎应该没有了……那会不会有野猪,或者是药草什么的,你要去打猎?还是去采集山货?”程林森对打猎尤其感兴趣,应该说男人都对这种事感兴趣,他也想跟着一起去,“要是去打猎的话,我也要去。”   “山的更里面是人,我要去的地方是塘下村,而且我们不打猎。”望玉川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   这个答案真的很幻灭,程林森兴趣顿减,“真没意思……”   望玉川继续往前带路,“所以你就去干点有意思的活吧。”   一路绕到学校的后面,那里用竹子围成一个圈子,里面养着一群鸡,其中就有昨晚扰了程林森清梦的罪魁祸首之几,他登时就一股怨气涌上心头,“就是这些该死的玩意,半夜打鸣,吵死人了,要抓鸡是吧?就抓那几只公鸡宰了加餐吧!为民除害!”   “谁说要抓鸡了?看到地上是什么没?把这些都铲到簸箕里,挑到菜地上作为肥料。”望玉川指着地上厚厚一层的鸡粪和泥土的“混凝物”说,“想起来没,你说不愿意砍柴,让我给你换工作,这就是你的新工作。”   程林森的脸色瞬间变得跟地上混凝物一样难看,原来她那天说的真的要挑粪啊……难道不是单纯的吓唬吗?做人要不要这么认真?   望玉川打开鸡圈的竹门,从门边拿起铲子递给程林森,“开始干活吧。”   程林森放下扁担,接过铲子,想深呼吸一下缓解一下抗拒的心情,结果一吸气就闻到一股子臭味,赶紧屏住呼吸,妈呀,好臭!   他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抗拒做这件事。   望玉川见他迟迟不动手,便说道:“你想想看,不用去挑粪池里的那些,而只是挑这个,是不是就能接受了?”   程林森:“……”所以要做一件痛苦的事之前,用还好不用做更痛苦的事来安慰自己,就不会觉得痛苦了,是这个意思吗?   呼~他把手里的铲子插|入混凝物中,再轻轻往下一压,双手抬起铲子,往簸箕里倒进去,不断告诉自己,这就是带有味道的泥土,别想太多……   很快两个簸箕都装满肥料了,程林森小心翼翼地用扁担挑起来架在肩膀上,问道:“要运到哪里去?”   “小余,给他带路把肥料挑到菜地里。”望玉川把小余叫过来,“你来监督他工作,要是偷懒就可以不用给他午饭吃。”   小余点头,“知道了。”   交代完他们要做的事情后,望玉川就转身离开,前往塘下村。   程林森挑着扁担,向小余问道:“你姐每天都去塘下村?”初遇小余那天也是,天都黑了还在村口等他姐,第二天她好像也是出去了。   “对啊。”   “她去那里做什么?”   “准备新的学校。”   “不是有星星小学吗?干嘛不让那些小孩来这里上课?”程林森很不解,毕竟这里山村人口不多,一所学校也不过几十个学生,没必要开那么多学校吧?而且也没那么多老师资源,跑到别的村建学校完全就不合理。   “塘下村太远了,要来这里上课,每天都要走很远的山路,而且塘下村里面还有好多更远的村,所以姐姐就想在塘下村再建一个学校,让塘下村附近的孩子都能到那里上学。”小余说出望玉川要这么做的原因,“一开始芦花村也没有学校,也是姐姐和王校长一起建起来的。”   程林森大吃一惊,他还以为星星小学是集团做慈善项目搞出来的,原来竟然是望玉川他们建起来的,那应该是有了学校后才合作,集团给学校进行捐赠,然后就说这是集团一手创办的慈善小学吧。   如果他没有来到这里,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里面的真|相。   他回头去看一眼已经走远的望玉川,那道背影,不知怎地,瞧着有些稀薄透明,就像随时会消散羽化在空气中了,他猛然惊呼一声,“望玉川!”   那道背影停顿下来,转回身,冲他回喊,“有什么事?”   分明就是实实在在的身体,哪里有什么透不透的。   “没事,你早去早回。”程林森揉揉眼睛,暗自嘀咕,难道刚刚自己没睡醒眼花了?还是山里早晨雾气朦胧的缘故?居然把一个活人看成半透明的……   望玉川朝他挥挥手,“你好好干活。”这才回身继续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木5怕黑历史影响找媳妇,然而料不到黑历史都是未来媳妇亲手给你造出来的。 ☆、chapter 9      望玉川刚走到塘下村附近,就有好几个孩子赤着脚丫子撒腿跑过来,围在她的身边,腼腆地笑着,“玉川姐姐!我们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呢。”   今天因为要给程林森分配工作的原因,出门有些晚了,这些孩子见她没像往常那个时间点过来,心里有些急了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程林森给小余的那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将它塞到她身边最瘦小的那个女孩子的嘴里,女孩被嘴里入口即溶,甜得舌头都卷起来的什么东西给惊了下,拉着她的手,仰着头问:“玉川姐姐,这是什么?”   女孩不敢用牙去咬嘴里的巧克力,想含|着慢慢品尝久一点,可巧克力的融化速度远不是她能想象到的,很快就彻底融在口中,只余下那香甜的味道久久不散。   “是巧克力,好吃吗?”望玉川蹲下|身,抬手摸|摸丫妹的枯黄稀疏的细发。   丫妹笑眯了眼睛,用力地点头,“好甜,好好吃!”她砸着舌头,吮|吸残留在齿间的甜腻,小|脸蛋上满满都是陶醉和满足。   其他孩子立即用羡慕的表情看着那个女孩,然后再渴望地看向他们的玉川姐姐。   她打开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很遗憾地说:“只有一块。”   看着他们失望落寞的样子,她挨个拍拍他们的脑袋,补充说道:“丫妹最小,大家也看到她有多努力干活,所以这是给她的一个奖励,我知道大家也都很努力,继续保持下去,我以后每次都给你们每人一个这样的奖励,好不好?”   “好!”这群孩子亮着嗓子齐声应道。   在偏僻的山村里,想要建学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首先需要征得村民共同的认可,这个认可不是口上同意了就行,他们还得付出行动来,要不要腾出一块地来建学校,要腾哪一块地,牵扯到谁家的地盘,学校的屋子要盖多大,谁来盖,大家要出多少钱,出多少力……   每一个看似很简单很小的问题,在小小的山村里,都会被无限放大,既有利益纷争,也有能力有限,甚至还有观念的冲突,认为没有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去读书的大有人在。   这些过程,望玉川她早就在芦花村经历过一遍了,塘下村这里也不过只是稍微困难一点,慢慢一点点磨下来,也不是不能解决掉的。   只是塘下村穷,村里大部分人家的屋子都是破旧的木屋,即便是排除种种万难,也不可能有多余的资源来把学校建的多好。   鉴于这样的基础上,望玉川对建在塘下村的学校,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只要一间屋子能遮风挡雨容纳下来上学的学生,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诸如书桌之类的东西,就要孩子们自己动手准备了,这就是她刚刚和孩子们说的干活。   她先是来到选来做学校的地方,学校选在塘下村的东侧较为平整的荒地上,和在星星小学一样,这里地势较高,保证日照光线的充足,而且与村民居所和劳作地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孩子就不会被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和事吸引走注意力。   学校还在建造中,旁边堆着一些由村里的男人上山伐木准备建屋子的木材,大部分都已经被刨锯好搭建起来了,现在进程就还剩下最后的屋顶。   此时,一个健壮的男人正在工地上四处走动,给其他人比量要搭在房梁上的木头长度和粗细,看到望玉川来了后,立即向她跑过来,站在她面前,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微红着脸憨厚地笑道:“玉川妹子,你来了呀。”   望玉川微微颔首,看着半成品的房屋说:“大概还需要几天能完成?”过几天就是星星小学的开学日了,她希望这边的上课时间尽量能和星星小学的步伐一致,就算是时间赶不上,也不要差别太远。   “快的话,三四天就能全部弄妥,要不是玉川妹子你让人送瓦片过来,我都不知道这屋顶要啥时候才能弄好呢。”男人搓搓粗厚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孙大志总觉得人家啥都不要,来给你落后山村的娃娃教书上学,自己却连个像样的屋子都做不出来当学校,还要靠人家给村里送来的瓦片,实在是十分感激这份恩惠,又有些在妹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他会一些木匠的活,只能在这上面卖力了。   望玉川倒不计较这些事,真要计较起来,她也不会做这些对她没有半点实际好处的事了,“你们辛苦了,这样吧,等完工后,杀两头猪分给大家,每个来帮忙的人都有份,平常都是你带着他们干活的,到时你按他们干活的多少来分猪肉。”   塘下村穷就算了,还偏,偏就意味着远离集市,买卖困难,村里的吃食基本都是靠自给自足,比如自己种的粮食和蔬果,偶尔能吃上的肉食就是自家圈养的鸡鸭,还有水里的鱼,猪也有人养,不过养的猪出栏后,通常是赶到乡里去卖掉,那是一年到头里为数不多的一项大收入,谁会舍得杀掉吃了?他们也就只有过年过大节的时候才会全村杀一头猪,按每户分到一些,最富裕的村长家里都没能吃几回猪肉。   所以杀猪在塘下村可是一件大事,这还要一下子杀两头,孙大志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再三问道:“真的要杀猪?两头?”   望玉川十分确定地点头,“嗯,你有空的话,看看村里哪家愿意卖猪的,跟他们家定下两头猪,到时再付钱给他们。”   孙大志倒是知道谁家养的猪正要出栏赶去卖掉,村里有人买,他们当然愿意卖,还省去他们赶着猪走大半天的山路到乡里的功夫,只不过,这钱的问题……不会是玉川妹子自掏腰包吧?   他诚恳地说:“玉川妹子,你给我们塘下村建学校,我们已经很感激不尽了,我们村穷得叮当响,出不了钱也就只能出点力帮一点忙,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事,哪里还好意思要你给我们买猪分猪肉?”   “没事,有个人他除了钱啥都没有,他也想贡献一下。”望玉川向孙大志说明一下情况,“芦花村的星星小学,也有他的捐赠,两头猪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你们不用不好意思。”   远在芦花村,除了钱啥都没有的人正挑着鸡粪,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他擦擦鼻子,呐呐地自言自语:“难道是昨晚泡澡着凉了?”   怎么也没想到望玉川三言两语就又给他挖了一个坑。   在干活的那群汉子听到孙大志跑回来跟他们说的分猪肉这件事后,顿时沸沸扬扬起来,更加有劲干活了,孙大志可跟他们说了,猪肉不是平分的,而是看谁干的活多,就能多分一些,现在剩余的工作量不多了,不加把劲,可抢不过所有卯足劲的其他人,到时分得少了,脸上也没光。   不是说没有猪肉的奖赏,这些人就会偷懒不干活,只是有了奖励,他们会更加奋力,而且也是对这些自愿没有任何回报也来帮忙干活的人,给他们的一些慰劳。   对于袖手旁观,认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其他村民,不好意思,望玉川并没有准备他们的份。   她走下学校工地,来到塘下村里,熟门熟路地找到孙大志的家,院子里一群小孩正在忙碌,孙大志的弟弟孙小志,就跟他哥哥一样,给所有的小毛孩发号施令,“狗蛋,你来锯木头,二丫和丫妹帮他按住,记住了,每一根都要一样长,别像昨天那样,浪费了好多木头……”   这里就是书桌的制作地,孙小志人小鬼大,跟着他的哥哥学了一些木匠的皮毛,家里又有工具,做这种简单的木桌还是能应付得过来。   望玉川查看一下旁边的几件成品,虽然不算十分完美,但一群孩子做出来的,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有孙大志后期帮忙处理一些瑕疵,完全可以很牢固地被用在教室里上课用。   孙小志见到望玉川正在查看他们的劳动成品,立即就跑过来,拍拍胸膛,挺直腰杆很自信地说:“我们做得不错吧?”   “不错,不过有些地方要是更平整一些,就更好了。”望玉川摸|摸桌面的凹凸不平,对孙小志说道。   毕竟还是一群小孩,怎么懂事,在一些工艺上,无论是力气还是经验,还是有些欠缺的,刨木时出现不平整也是正常的,孙大志要忙着学校工地那里的事,不可能把这边的事也都一一包揽下来,这种小细节上自然顾不过来。   被望玉川点出来不足之处,孙小志微微羞赧,但也不气馁,大声喊道:“我会做得更好的!”   她捏捏小孩朝气蓬勃的脸蛋,笑一笑,“那老师的讲台就交给你了。”   “好!我一定做个非常非常漂亮的讲台给老师!”孙小志兴奋地直蹦跶,并充满期待地问:“玉川姐姐,老师是什么样子的人?”   “你希望是什么样子的老师?”望玉川反问他。   他笑嘻嘻地说:“要是玉川姐姐给我们当老师,那就是最好的!”   他们的话也被旁边的其他孩子听到了,纷纷嚷道:“玉川姐姐给我们当老师!”   望玉川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望玉川专注给木5挖坑一百年不动摇。 ☆、chapter 10   傍晚的时候,望玉川准备要走了,一路上塘下村的村民就见着村里的那些小孩都围着望玉川,不知道在嚷嚷些什么,而从学校工地回来的那些人恰好走过来,孙大志拉住他的弟弟问:“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在缠着你们玉川姐姐闹什么?”   孙小志抱住哥哥的大|腿,仰着头说:“我们想让玉川姐姐在学校建好后留在我们村里给我们当老师,哥哥你也帮我们跟玉川姐姐说说吧。”   让玉川妹子留在塘下村当老师?这帮泥猴可真敢想!不过要是她真的留下来,就好了……孙大志偷偷看一眼望玉川,心里暗自这么想着。   其他单身的男人们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要是玉川妹子来当老师,那肯定会在塘下村定居下来了,这样的话,那岂不是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机会,虽然她无父无母,但也是这十里八乡内,相貌、品性最好的姑娘,要是能娶进门,一定要给祖宗上香!   几人甚至摩拳擦掌,开始有跃跃欲试的苗头了,孙大志也猜到这些人的想法,瞪了他们一眼。   丫妹拉着望玉川的手,轻轻地摇一摇,声音怯怯的,“玉川姐姐,真的不能当我们学校的老师么?”大大的眼睛里还饱含|着泪花,那小模样儿要多可怜兮兮就有多可怜兮兮,好似望玉川要把她给抛弃了的样子。   孙大志连忙过去把她抱起来,试图给她讲道理来哄她:“丫妹不要难为你们玉川姐姐,她的家住在芦花村,要是给我们村小学上课,每天都要走好远的路,会很累的。”   可小孩子对喜欢的人和事物,就是要牢牢地黏着,哪里会因为一两句似懂非懂的什么道理就能让她放开手。   望玉川环顾一下围在身边的小孩,认真地说道:“我也很想给你们当老师,可是我不会教书,在芦花村的星星小学里,我也没有在给他们上课,无论谁来给你们当老师,都必须尊重他,而不是喜欢谁就想让谁来当老师,不喜欢谁就不想听谁给你们上课。来给你们上课的老师能为你们打开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学校只是提供一个机会给你们,你们走出大山,还是留在这里,选择权都在你们自己的手里。你们要弄清楚一件事,就是为什么要去上学?是觉得好玩,还是想要学习知识?”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小孩,比如孙小志这类的都很郑重地齐齐点头,而年纪小一点的,诸如丫妹这样的小娃,虽然不懂,但会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人隐约的那股气氛,把手收回到背后,也不敢再继续歪缠着了。   “虽然我不能给你们教书,但可以时常来找你们玩,难道我不当老师,你们就不喜欢我了么?”望玉川轻拍嘟着嘴不高兴的丫妹,假装生气的样子跟他们说。   他们连忙摇头否认,“我们当然不会不喜欢玉川姐姐!”   “所以我当不当老师,都没有关系,而且你们还能多一个老师,这不是很好吗?”望玉川笑呵呵地说道,“好了,我得回芦花村了,你们也别跟出来,快回家吧。”   望玉川回到芦花村的时候,即便天已经黑了,她也能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村口来回徘徊,似乎很焦虑的样子。   她脚下的步子放得更慢一些。   “望玉川!你能不能走快一点!你属乌龟的吗?”已经发现她的那个人气急败坏地冲她大叫,“还好意思说我磨蹭!”   望玉川没理会他有多气急败坏,继续慢悠悠地走着。   等终于走到村口来到他的面前后,她才对一脸铁青的程林森问道:“在等我?”   经过一天的劳作,昨日虽然落魄但还算行头光鲜的霸道总裁,今日就彻底和村里的庄稼汉相差不远了,露出来的皮肤微微泛红,吸收了汗渍散发着淡淡汗臭味的衣服,草帽挂在背后,挽起的一高一低裤腿,露出的小|腿上满是泥巴的星点,更别提完全看不出原样的鞋子。   “看来有好好地干活。”她甚是满意地点点头。   程林森扬起下巴,高傲地说:“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谁,这点小事还能难得倒我?”   “确实小看你了。”望玉川顺着他的毛抚一下,然后再揪起一把扯住,“那看来得给你多安排一点活才行了。”   看到他得意洋洋自满自得的样子,忍不住就想欺负他。   “喂!你是奴隶主吗?不要这么随便增加工作量!”程林森不满地抗议,还用手摸着饿得有些扁的肚子,催促道:“快回去煮饭,我要饿死了。”   望玉川和他肩并肩往前走,闻言,便说:“饿了就自己煮饭,要是我突然不回来了,难不成你就一直等到饿死为止?”   程林森惊讶,“你会不回来?这不是你家吗?你弟弟也还在。”   她眨眨眼,“哦,对,忘了我有个弟弟。”   程林森:“……”   “不过,你还是得学会煮饭,明天就来学这个吧。”她想到了明天该给程林森安排什么工作了。   程林森虽然对煮饭这件事不感兴趣,也不想学,不过比起挑粪这个活,他宁愿干这个活,又没人规定煮饭这种事,学一学就会了,所以只要耍点小手段,如何也煮得不好,只会做黑暗料理,这样就不会被要求天天给周扒皮煮饭了,呵呵,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的险恶用心!   回到学校里,屋内黑不隆冬的,望玉川熟悉地走到灶房的桌子前,拿起火柴盒,摸出一根火柴,“唰”一下,一手捏着燃烧的火柴,一手将旁边的油灯打开罩子,带着火苗的火柴递到油灯芯上,将油灯点着了。   再把玻璃罩子套回去,提着油灯来到灶台边,揭开一只锅盖,锅里有几个地瓜,她侧头把程林森叫过来,指着那几个地瓜说:“这不是有吃的吗?”   程林森情绪激动不已地直跳脚,“昨晚凑合着烤一次地瓜,我还能接受,今天中午煮地瓜,我也忍了,今晚还要吃地瓜,我就要吐了!为什么要一直吃地瓜?我要吃米饭!”   望玉川撇撇嘴,啧一声,“城里人事真多,真难伺候。”   嫌弃归嫌弃,她还是没强求他非得吃地瓜不可,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淘米做饭。   她淘着米,忽然问道:“你身上带着的巧克力,还有没有?”   “有是有,不过不多了,你想要?”被要求负责择菜的程林森警惕起来,他也是心血来|潮,想着路上可能需要补充能量,才会买了一些巧克力揣在兜里。   不是他小气,就那么几块巧克力都舍不得给人,而是等进了山后,他才意识到这么一点零嘴有多难得,一直啃地瓜,要不是吃两块巧克力缓解一下,他真的要吐了,所以这是他紧急时刻的“续命药丸”,轻易不会给人。   “你要是想吃零食,我可以到小卖部那里,给你买一些回来。”他觉得对于村里人来说,小卖部的零食已经足够满足他们了,这个他倒不会吝啬,反正有带现金,在这里也只能去买点小卖部的零食。   望玉川把淘好的米加上水倒进锅里,开始烧柴,等灶里的火烧起来后,才走到还没择好菜的程林森身边蹲下,和他一起择,“我就想要你那些巧克力。”   程林森:“……”这是盯上他的巧克力不放的节奏?   他眼珠子一转,她那么想要,如果能用巧克力换来一些对他有利的条件,也是个不错的结果,“我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望玉川择菜的手一顿,放下那些菜,拍拍手,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就几块巧克力,还想要好处?那你今晚还是吃地瓜吧。”说罢,就站起来从灶房走出去了。   “哈?”程林森不明所以,也丢掉手里的菜,跟着跑出来,“你想要巧克力,我想用来换点好处,这有什么不对?你不想换那就不换好了,干嘛突然发神经不煮饭让我吃地瓜?”   她并不是真的因为他拿几块巧克力来提条件而在生气,只是不能惯着他,让他以为每次都能用点什么来交换条件,以后就蹬鼻子上脸,那还得了?这种苗头一旦出现,要趁早连根拔掉。   “我突然想吃地瓜,不想煮饭了。”望玉川耸耸肩,很随意地说着。   于是,就又戳到了程林森的爆点,他嘴里隐隐约约地传出一些响动,在气愤地磨着后牙槽,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老子受够你们这群神经病了!”   他一忍再忍,终于再也忍不住,现在一刻都呆不下去这个鬼地方了,哪怕他们是故意刺激他,就是想让他无功而返,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去,他也认了,反正现在忍下来,以后还会有更恶劣的行为逼他做出这个决定,他就不信除了支教,没别的法子帮自己东山再起。   说不定现在回去,还不用浪费几个月的时间在这里,反而能放手一搏,万一不小心就扳倒对手了呢。   他这么想着,冲进教室里,把到处乱放的东西胡乱地塞进行李箱,就拖出来,也不和望玉川说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木属于容易炸毛冲动型的 ☆、chapter 11   程林森拖着行李箱一路走着,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棒极了,自己之前是有多傻才会忍下被人从那个位置上踹下来的那口气,憋屈地夹着尾巴灰溜溜来到这个山旮旯里支教啊?   算了,就当作是出来体验两天山村生活,“放松”一下|身心,现在回去收拾那帮家伙也还为时不晚。   他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踏着月光走出芦花村,往前两天来时的路返回。   徐徐晚风吹拂在脸上,比起白日在田地里的烈日暴晒,现在挺清凉爽快的,连夜赶路虽然会有点累,但也有好处,那就是不会被晒得像条咸鱼干一样,程林森的晚饭还没来得及吃,他从口袋里掏出顺手从灶房里揣上的一个地瓜,边走边啃上两口。   他想着很快就离开这里,回到舒服自在的都市,泡上热水澡,喝着香槟,再吃着高级酒店的各色佳肴,他嫌恶到要吐的地瓜,在这个时候竟然觉得还能咽下肚子,还发出感慨,“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吃地瓜,以后再也不会吃了。”   吃完就把地瓜皮往旁边树丛里一扔,正要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树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走动,他惊了一下,虽然现在明月当空照,他走在没有大树遮阴的山路上,并没有觉得哪里受到影响,可也改变不了现在是夜里的事实。   他紧张地想,老虎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吗?不对,望玉川他们姐弟说这附近没老虎,是王校长编出来吓唬小孩子的。   那野猪呢?吃不吃人?程林森不清楚野猪吃不吃人,但他看过野猪咬死人的新闻……撞上发怒的野猪,不死也得受伤!   程林森吞咽下口水,紧紧盯着树丛,祈祷是自己的错觉,或者只是一只小动物,比如野兔老鼠什么的,他盯着的那个地方有个黑影动了下,还发出低沉的粗喘声,就那个黑影的大小还有声音,小动物是不可能的了,极有可能是成年大野猪!   要跑吗?会不会反而引起野猪的注意被追上来?可是这么傻站着,好像也不是个办法啊……   他冷汗直下,在深山里,受伤了打120会有人来救命吗?万一受伤没死,却因为没及时抢救而挂掉,那不倒霉死了?还有可能成为野猪嘴里的一顿没睡,这样的人生结局,他从来都没设想过,他不想落得个这么死法!   不想死,那就得想办法自救,爬树的话,周边都是树干比较细的小树,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大树的距离又太远,他没刘翔的速度就别想跟一头成年野猪比谁跑得快。   所以爬树避难的这个法子此时不管用,那就只能找根木棍来当对抗的武器了,他扭头左右看看,希望能找到一根能保命的木棍。   还好天没要亡他,距离他现在所站位置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根粗细长短都非常适合的木棍,他不动声色地缓缓蹲下来,一边盯着暗处的黑影,一边悄悄地一点点地挪动位置,向他的救命木棍的方向挪过去。   还差两米、一点五米、一米……   此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大|片,被凉风一吹,身体条件反射地就要打喷嚏,他已经捂住嘴了,可也不能在四周一片寂静的条件下,全然掩盖住打喷嚏的动静。   这个喷嚏打出来,他就知道不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过去把木棍捡起来,反身警觉地对上黑影的位置,摆出防御的姿态。   黑影发出呼噜噜的声响,重重地一步步从树丛里走出来,然后站起来,直立的身高居然比程林森还要高。   程林森双眼越瞪越大,双|腿直打颤!他还是想得太美好了,这哪里是什么野猪,分明就是一只熊!!!想靠着一根木棍和比他高比他壮的熊火拼,找死不是这么找死的!   他也不想那么多了,等反应过来,已经完全是出于本能地丢掉木棍,撒腿就狂奔,心里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找一棵粗一点高一点的树……   而身后越来越近的奔跑吼叫声,也让他悔青了肠子,遇到熊,跑必死!可是刚刚熊都已经快站到了他面前,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巨型猛兽,在它强大的压迫力下,一时半会哪还会记得要怎么做,想活命的人真的很难控制住双|腿不跑啊。   程林森后悔但没绝望,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他面前,要么被熊追上活活咬死吃掉,要么滚下陡坡,可能摔死也可能受点伤活下来,前者是必死无疑,后者是有几率活下来,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再三考虑,赶在身后的熊扑过来之前,他就冲到山路陡坡边抱着脑袋滚下去了。   一路从陡坡上颠簸地翻滚下来,程林森只觉得他五脏六腑全都挪了个位,并且还没停下来的趋势,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去管五脏六腑了,别磕到脑袋一命呜呼才是重点,双手抱着脑袋就是不放。   遇上野熊是他的不幸,从高高的陡坡上滚下来,都没被石块撞出个好歹,则是他不幸中的万幸了。   劫后余生的他躺在坡底,往上看,胆战心惊,觉得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所以只是付出身上的小伤口,还有扭伤脚踝这样的小代价,这个逃命和受伤的性价比还是挺高的。   只是经此一遭,程林森总算是对看着宁静美丽的山野,实际潜藏着危险是身有体会了,现在可不是逗留在这里的时候,可别才刚逃出熊爪又要落入狼口。   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扭伤的脚不能触地,否则就是钻心的痛,他只能金鸡独立地站着,摸出口袋里没摔出去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看一下四周的环境,暂时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是想打电话求救的,可是距离最近的芦花村也不知道有没有电话,就算有电话,他也不知道电话号码是多少,更何况手机连一格信号都没有,此时求人不如求己了。   要爬上陡坡是不可能的,没受伤时,这么陡的坡爬起来都吃力,现在作为一名伤残患者就更别想爬上去了,他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度过这一晚上再说,黑漆漆地到处乱晃,只会遇到未知的危险。   原本到树上窝一晚上才是最理想的安全方法,但他脚伤了,也没办法爬树,山洞也不能乱钻,误打误撞钻进熊窝里,那就乐极生悲了。   总之,先往高处走吧,他捡来木棍充当拐杖,踮着伤脚踉踉跄跄地走在前途未卜的道路上,心里无比痛恨望玉川,只跟他说山里没老虎,却没说有熊出没,不然他如何也会等到明天天亮再走,在他愤而出走的时候也不拦着,怎么说都应该把危险说出来吧?今天他要是不幸挂了,一定会化作冤魂厉鬼缠着她不放!   就在心里发愤时,又听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响动声,脚踩枯叶断枝的声音在他身后一点点传过来,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节奏吗?他尝试着用伤脚踩踩地,看看能不能支撑他逃命,却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不行、不行。   如果又是遇到熊,这次绝对不能乱跑了,要慢慢地撤退,千万不要引起它的注意。   程林森怕光亮会引来野兽的注意,招来杀身之祸,赶紧把手电筒关掉,然后咬牙忍着脚痛尽量不发出声响地往前走,目标是前面的一块凸出的石壁,先躲起来再说。   他走到石壁后,大概老天爷也觉得他命不该绝,石壁后面有一条缝隙,刚好能容他一个人侧着身体钻进去,这下子得救了!他不断吸气尽可能地往里面钻进去,这样一来,哪怕熊来了,除非减肥成比他瘦的身材也钻进来,否则别指望抓得到他。   “咦?人呢?刚刚还看到他,怎么突然就不见了?”突然一声乍起,把程林森紧绷的神经炸成渣渣,是他刚刚恨得牙痒痒的望玉川的声音,可这个时候听到她的声音,他不知道为何竟心跳加速,如同少女怀春一般小鹿乱撞。   在他遇到生死之劫后,以为找不到人求救时,乍然听到人的声音,而且还是特地来找他的,之前有多恨她,现在都可以一笔勾销,不跟她计较了。   “望玉川!我在这里!”他一边大叫一边想往缝隙外面钻,咦,怎么动不了?见鬼,明明刚才都顺利钻进来了,现在却被卡住出不去了!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啊!望玉川!”他也顾不得这丢不丢面子,因为比起丢面子,丢命更可怕。   望玉川循着声音,走到石壁后面的缝隙前,提着油灯往里面一照,就看到了被卡住出不来的程林森,样子十分狼狈。   程林森见到她之后,欣喜无比地叫道:“望玉川,我错了,你要多少巧克力,我都给你,以后叫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快想办法把我弄出去!”他现在明白一个道理,在生命面前,什么钱财、地位、前途,通通都不重要了,人活着才有希望。   他眼巴巴地看着她,不由得就联想到可怜兮兮的小狗,她忍住笑,“说话算话?”   “绝对!”   “那就先饿两天再看看吧。”   “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冒泡说话,单机码字好孤独的感觉。 我查了些资料,遇到熊,千万不能乱跑,还有装死也千万别乱试。 ☆、chapter 12   程林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馊主意,一双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望玉川摊手,很无奈地说:“我也不能把你硬扯出来吧?饿两天瘦一些,大概就能出来了。”   “那我也差不多要死了!”程林森才不接受这个饿两天的提议,低声咆哮道,“我都说了以后听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望玉川搓搓耳朵,告诉他一个更可怕的事,“运气不好,说不定饿两天也出不来呢。”   程林森想了想那情形,浑身一抖,说话的声音都带上颤音了,“你别吓我,我脚扭伤了,一条腿撑不了很久,你快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谁叫你到处乱钻,还钻进那么里面。”望玉川一边摸|摸石壁,一边叹气说道。   程林森感到委屈,要不是她跟在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以为熊又来了,也不会惊慌失措到钻进这种缝隙里啊!   望玉川摸了一遍石壁,对程林森说:“你先撑着,我回芦花村拿些工具过来看看能不能凿开。”   这话让程林森又燃起希望,他急切地说:“那你快去快回,我等着你。”   望玉川拿起刚刚放在地上的油灯,转身正要走,又听到身后的人支支吾吾地说:“这附近有熊,还有没有别的,我就不清楚了,你注意点看看四周,要是看到不妥的地方,就先躲起来,等野兽走远了再出来,还有……谢谢你。”   她转回身对着石壁缝隙里的人,微微一笑,“等着我吧。”   那短短一瞬间,昏暗灯光下扎着两根麻花辫,打扮穿着很土很村姑,却最是美丽的笑容,如同一朵夜里绽放的昙花,牢牢镌刻在程林森的脑海里,久久不曾褪去色彩。   当然,最后知道真|相的他,眼泪都掉下来了,其实他受的这些罪全是这个女人一手造成的!所以说,有时候不知道真|相,看到的世界才会充满美好。   只是他现在距离真|相还很遥远,等望玉川一离开,他就后悔了,不应该这么急着让她返回芦花村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应该让她留下来等到天亮再回去。   “望玉川!能不能听到?!喂!快回来啊!”他扯着嗓子大声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望玉川怕是已经走远了,听不到来自缝隙里的声音。   程林森愧疚不已,一直恼怒,为什么刚刚要那么急,没有好好考虑她一个女人,遇到意外只会更加危险,要是她出事,那他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偏偏又卡在这里动弹不得,只能懊悔地以头撞石壁惩罚自己脑子迟钝没考虑好风险。   在他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之前,望玉川回来了,那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不用再自虐地撞头了。   她带回来了铁锤,铁镐,铁锥子,还有中午煮了一锅地瓜就消失不见不知道跑到哪去的小余。   小余拿着铁锤和铁锥子轻轻松松来到他的身边,开始凿他身边的石壁,还不忘取笑他,“程叔叔,为了几块巧克力就离家出走,你怎么那么幼稚?”   谁他妈是因为巧克力闹离家出走!巧克力只是点着导|火|索的小火苗!关键问题是一直让他啃地瓜,啃到快吐了也不能吃顿米饭,而且他也想通了回去直面对手,比在山村里花几个月时间去支教来得直截了当。   不过他现在靠着人家救命,就不跟一个小鬼头计较那么多了,随他笑去吧,本大|爷可是连野熊都面对过,还在它嘴下逃命成功的人,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小余见他居然难得安安静静地被嘲讽,还有点不习惯,大概是被卡住了,没法跳脚的缘故?就像五指山下的齐天大圣,再大的脾气也蹦哒不起来了,是同样的道理。   “你们胆子也是大,就不怕遇上野熊?”程林森没因为小余的嘲笑而跟他拌嘴,眼睛瞟一瞟坐在外面等着的望玉川,心平气和地说,“你们咋不叫上村里几个男人一起过来,就你们一个女人一个小孩,不要命了啊。”   小余凿着石壁的手停了下,“什么野熊,山里有熊?不会吧,从来没听人说过,程叔叔,你是不是看错了。”   熊都在他面前站起来,还一边吼叫着一边追着他跑,他都差点命丧熊口了,怎么可能是看错!   这里的人居然都不知道有熊在附近出没,要么是他们太没安全意识,要么就是他遇到的熊是一个意外,从很远的地方跑到这里来,恰好被他好死不死给撞上了。   不管怎么说,都要提醒村民,要注意一下,别毫无防备遭遇上乱跑的野熊,谁知道到底乱跑的野熊有多少只,又都会跑到什么地方,别出现意外就好。   “我真的遇见野熊了,很大一只,回到村里还是通知一下大家注意安全比较好。”程林森很认真地说道。   小余摆明不信他说辞,“别编这种跟王校长一样的谎话来吓唬人,王校长是吓唬小孩子,大家都知道,所以没事,你要是去吓唬大家说山里有熊,会挨打的哦!”   程林森见他不相信他的话,只能试图从望玉川那里获得支持,“望玉川,你是相信我说的话吧?这山里真的有熊!”   “你要是挨大家的打,我可帮不了你。”闭目休憩的望玉川轻飘飘地说道。   明知危险,拼命想告诉大家,却得不到信任,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就和当初他被陷害后,跟人解释,却没一个人相信他,百口莫辩的滋味,一模一样。   他气愤地说:“我都因为被熊追赶,从坡上滚下来扭伤脚,又为了避险藏到这里卡住出不来,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   望玉川睁开眼,从地上起来,走到缝隙前,对他说道:“因为,首先村里人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都没有人说见过熊在这里出没过,其次,要是真的有熊,你能从坡上滚下来,它为什么不跟着追下来了?这种坡度对熊来说没什么难度。”   “最后,那时候就是我在你身后,是你自己吓自己才钻进这地方的。”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让程林森无力反驳。   程林森只恨自己逃命的时候忘了拿手机出来录段视频,或者和背后的野熊来个九连拍,撇嘴说:“那我|干嘛要说谎,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对你没好处,不过可能会有挨揍的坏处,这件事呢,你回到村里后不要到处乱讲,我去跟他们提个醒,让他们注意最近有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出没就是了。”望玉川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程林森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反正他跟村民存在语言障碍无法沟通,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他们不当一回事,那会不会出事?”   望玉川轻笑,歪歪脑袋揶揄地朝他扬扬下巴,点出他现在的窘境,“村里的人世代住在这深山里,该懂的都懂,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还是担心下自己比较好。”   小余也跟着连连点头,“就是,就是,程叔叔你太笨了,我们担心你才差不多。”   程林森抬手敲敲身边小余的脑袋,脸上发烫,嘴里恶狠狠地训斥:“就你话多,赶紧干活,小心看着点,别戳到我身上来。”   小余嘟嘟嘴,不高兴地说:“明明姐姐的话比我的多!”   “哎呀,这里的风景真不错。”程林森以手掌为扇,扇着发热的脸,抬头假装四处看看风景。   望玉川眼神古怪地看着他,被夹在石壁缝隙里,又是黑夜,哪来的风景可看。   在小余努力不懈的敲凿下,凿下程林森身前的一小块石壁,程林森吸一大口气把身上的肉都收紧了,一点一点地从缝隙中蹭了出来。   一出来,他就跌坐在地上,脱掉鞋子,撩起裤腿,借着灯光看看伤脚,已经肿得又红又亮,跟一块猪蹄差不多了,他发愁地看着望玉川姐弟,“我没法走路,要怎么回去?”   望玉川二话不说,弯腰蹲在他身前,“上来。”   程林森目瞪口呆,惊诧得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了,“你、你背我?”他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别看我长得不胖,那都是我长年健身的成果,我还是很重的,你怎么可能背得动我,还是叫村里的男人过来帮忙吧。”   “城里人废话都那么多?让你上来就上来。”望玉川催促道。   废话多的城里人磨磨牙,不让你试试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男人有多重,他用另一只脚撑着站起来,双手搭着纤细的肩膀,趴到那个瘦弱的背上,原以为被他这么一个一米八几又高又壮的男人一压,她肯定会站不稳的了,他怕她会被压倒,都不敢全然放松趴在她的背上,脚还撑在地上。   哪知她居然还能稳稳地站着,甚至双手还绕过来把他的两条腿提起来,背起他就稳稳当当地迈步往前走了。   过了好一会,程林森才慢慢合拢上张大有些发麻的嘴,质疑道:“望玉川,你不会是吃菠菜长大的吧?”   “那倒不是,我是吃地瓜长大的,你要不要也多吃点地瓜?”   程林森:“……谢了,不用。”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当然不是靠吃地瓜变大力水手的 ☆、chapter 13      程林森一开始还担心着,认为望玉川顶多只能背着他走几步,用不了走多远就会力竭背不动了,然而望玉川居然背着他一路走,还都不带停歇的。   他仔细听了听,她好像都不怎么大喘气,似乎压根就没背着人的样子,难道他饿了几天就轻如鸡毛了吗?   想起她昨天力大如牛地拖他去河边烤地瓜,看来她力气真的不是一般大,这个认知使他莫名其妙就产生了一种安全感,便逐渐放松下来,人高马大的一大坨就这么放心地环着纤弱的女人脖颈,还找个合适的位置,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舒服地蹭一蹭。   闻着淡淡的若有似无不知是什么的香气,就好像午后躺在一片柔软的花草地上,十分催人入睡,他打个哈欠,今天本来就劳作了一天,又在夜里忙着出村、遇熊、逃命、卡住,早就又困又累了,眼皮沉重地合上,一秒睡着。   提着油灯走在前面的小余走着走着,回头看一眼发出轻微鼾声的程林森,“这么快就睡着了?”他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般虚虚一晃,就凭空消失了,油灯失去支点,直直往地上掉落,望玉川伸出一只脚很轻巧便接住了。   她发出一声轻轻飘飘的喟叹声:真是忙碌的一晚上。   紧接着,两人一灯就倏地原地消失了,转眼便出现在星星小学的教室里,望玉川的脚尖轻轻一挑,油灯就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到桌子上,然后把背上酣睡中的人放到为他而设的桌子床|上。   他一沾到床,就自动自觉地把被子扯过来盖上,继续睡,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望玉川扫一眼他的猪蹄,把手伸过去,指尖轻轻一点,一点凝露样的水珠从指尖冒出来滴在伤脚上,刚落到伤脚上,就迅速渗入皮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做完这些,她才从教室里走出来,回到她的房间中。   第二天,依旧是天还没亮,公鸡就开始打鸣了,正做着被野熊追得无路可逃的程林森打个激灵,醒过来了,这次他倒没对鸡鸣感到愤怒无比,鸡鸣的杀伤力毕竟比野熊低多了。   他掀开被子,要坐起来,刚动了下,脚踝就传来刺痛感,这才想起身上挂的“英雄勋章”,小心翼翼地把脚抬起来,再摸出手机用灯光照着看看,好像没昨晚看到的那么红肿了,也好像没那么痛了。   他单脚下床,这里没冰箱,就意味着没有冰袋可以用来冷敷,条件有限,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如何也要想办法处理一下,可别落下什么毛病,他金鸡独立地一蹦一跳地跳出教室,来到灶房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弄|湿毛巾,再把湿毛巾裹在伤脚上。   望玉川走进灶房时,看到他一个人呆坐在那里,再扫到他脚上裹着的湿毛巾,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等天亮了,我再去找刘大叔过来帮你看看脚。”   程林森还苦恼着要如何出去看医生,听到这话后,忙问:“这个刘大叔是医生?”   “我们这里没有医生,就是懂一点跌打的行脚大夫。”   “啊?这么不专业的人,到底行不行啊?”程林森不甚信任行脚大夫的能力,不会把他没多大问题的脚给弄得更严重吧?“要不,我还是出山,到外面的医院去检查看看吧。”   望玉川斜睨过来一眼,“你想让我背你出山?”   程林森昨晚被人家冒险到山林里救他,又不辞辛苦地把受伤的他背回来芦花村,虽然她力气大,可也不是机器人不会觉得累,而且怎么说也是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女人,他现在真不好意思开口让她再把他背着走那么远的山路,把他送到山外去。   他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望玉川直接告诉他:“没门。”   她蹲在他面前,掀开湿毛巾,用手指戳戳他的伤处,他吃痛得缩了一下脚,弯腰抓|住乱戳的手指,“嘶,别乱戳,痛。”   被抓|住手指的望玉川仰起头,睁着黑亮的眼睛直直向他望过来,此时,她刚起床还没梳理头发,浓密的头发因为时常扎辫子的缘故,松开之后如同波浪般曲卷披散着,在朦朦胧胧的灯光映照下,显得她的脸越发小巧精致剔透,顺着她的下巴下去就是弧线优美的细长脖颈,瀑布黑发衬得她如同一块白玉美得让人窒息,之前还觉得她不笑时有些凌厉清冷孤傲的眉眼,现在她也没在笑,但怎么却意外地有些勾人?   程林森想起他昨晚被她背着,将头歪在她的肩膀上,闻到的那淡淡的幽香,现在好像这股幽香就萦绕在他的身边,熏得他几乎迷醉,脸上泛起浅浅的红色。   “你在脸红什么?”望玉川将手指从程林森手中抽|出来,疑惑地盯着他脸上那两坨可疑的红云。   程林森立即反手捂住脸,用力搓一搓,磕磕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就是……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热。”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中了美人计,深陷美人乡,为什么还会这样!这不能怪他意志不够坚定,只怪敌人太狡猾了!   可是,虽然望玉川对他不怎么好,让他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还要去挑粪淋肥,其实这些也不能说明她是别人派来的吧?他们也不可能想好那么长远的计划,要把他坑到这里,老早就在这里安排一个村姑等着他吧?   再说,要是真的想要坑他,在他昨晚遇险的时候,就不会来救他了,他被卡在那么隐秘的石壁里死掉,恐怕很难被人发现,就算发现了,那也是他自己钻进去发生的事故,想害他的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救他?   所以他怀疑望玉川是不对的,嗯,这是经过他理智分析后得出的结果,绝对不是色令智昏,色迷心窍才找的借口!   望玉川不知道莫名其妙脸红的人正在各种头脑风暴,她从地上站起来,对他说道:“就是很寻常的扭伤,冷敷几次再热敷几次,养几天就没事,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不喊刘大叔过来帮你看了。”   “额,还是麻烦你帮我请他来看看吧。”比起行脚大夫,程林森觉得她那么轻描淡写更加的不靠谱。   天亮之后,望玉川就让小余去把刘大叔请过来帮忙看看程林森的扭伤。   刘大叔一边捏着程林森的猪蹄,一边让望玉川作为翻译问他的感受,又让他试着转动一下脚踝,检查完毕后,对他展露一个憨厚的笑容,叽里咕噜说了一句听不懂的方言,安抚性地拍拍他肩膀,又跟望玉川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后,就走了。   他看向望玉川,听着她的翻译:“刘大叔说放心吧,没伤到骨头,用草药敷着,过几天就没大碍了。”   “啊?他刚刚说了那么长一串,不像是这么简单的话啊。”程林森觉得她不是个尽责的翻译,欺负他听不懂方言,说一半不说一半,里面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话,她给瞒着不说吧?   望玉川见他这么执着,便隐晦地提醒道:“你不觉得有股什么味道吗?这屋子里。”   “什么味道……”程林森抽抽鼻子,然后侧头看到他前天换下来后,就丢在一边忘在脑后的湿衣服,那是他进山时穿的那一套,沾满汗水灰尘,又掉到河里浸泡过,昨天他出去干活,晚上又出村,回来又睡了一整晚,直到现在才发现它们的存在,已经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了。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这里没有洗衣机,怎么办?要不丢了吧,反正都发臭了,大不了买新的。”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钱包和现金都在行李箱里,而他的行李箱,昨晚发生意外之后,就丢在路边无暇顾及,而且也不知道野熊还在不在那附近,就没回去拿行李箱。   现在天亮了,要是再找几个壮汉带上器具陪着,应该能去拿回来吧?   他把行李箱一事跟望玉川说了一遍,并且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你看能不能找几个男人一起去把行李箱拿回来,不是让他们白干活,我会付酬劳的。”电脑里装着很多重要的资料文件,还有现金,没钱的话,那他需要点啥都买不了,这些对他都很重要。   望玉川走出教室,一会就拖着他的行李箱回来了,“我昨晚在回芦花村拿工具的时候,就顺手带回来了。”当然事实并非这么顺手,她不过是到外面缩地成寸到了事发地点,再带着行李箱缩地回来的。   她将行李箱推到程林森的身边,然后突然说道,“不过,你还记得你被夹在石壁里时跟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程林森点点头,当时情急之下,自己向望玉川求救的时候说了以后都听她的,现在想想,这个承诺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啊,赶忙自救,“望玉川,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肯定不会让我做很过分的事情的,对吧?”   望玉川颔首,赞同他的话,“没错,我确实很通情达理,不会故意为难你,只是让你自己的脏衣服自己洗干净而已。”   程林森哭丧着脸,指着自己的脚,控诉道:“我现在可是伤患,需要休养。”   “又没让你用脚洗,这几件洗衣服手洗即可。”   “……算你狠。”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一下,本周的榜单要求已经到达,为了后期榜单还有过年的更新,接下来缓更几天,就是隔日更,小天使们不要抛弃我。 ☆、chapter 14      程林森的脚毕竟伤着,望玉川就没叫他到河边去洗,宽宏大量地让他用灶房水缸里的水来洗,小余则充当他的半个助手,把水盆搬到灶房外面的平地上,水盆旁边再放着两个凳子。   准备好一切洗衣服的道具后,程林森再一蹦一跳过来坐在凳子上,至于已经用草药敷上的脚,则架在另一张凳子上,然后用这样的高难度动作,弯腰拎起水盆里的衣服,按在搓衣板上笨拙地一顿乱搓。   小余蹲在旁边,时不时给他指点洗衣服的手法,“哎呀,你这样哪能洗得干净衣服,要这样子,摊开一点,这样搓,没错,就是这样子,再放一些皂角粉,别放太多,哎呀,你咋那么笨?”   程林森给他提议道:“嫌我笨洗不好,那要不你来给我洗?”   “才不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的衣服为什么要我来洗。”小余赶紧往后退几步,躲一边去。   程林森翻个大白眼,“那就不要打击我的积极能动性。”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洗衣服,还是手洗,要知道他在家里从来都是换下衣服放到一边,自然会有人过来帮他收走,衣柜里也会及时放入干净的衣服,哪里会需要他亲自去洗?   在他扭伤脚的情况下,还要带伤洗衣服,简直就是惨遭无情虐|待,为啥就不能对他释放多一点善意呢?   要是换做是以前的他,早就有一大堆人来嘘寒问暖,抢着帮他干这些琐事,给他捶肩按摩,就怕做得不够多不够好,得不到他的嘉奖,现在他从上面跌下来就人走茶凉,再没人给他鞍前马后了,还要被小村姑各种无情虐,风光不再。   哎,树倒猢狲散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倒霉样。   他没精打采地搓|着手上的衣服,状似无意地说道:“你姐姐对人这么不温柔体贴,就不怕吓跑那些男人,没人喜欢?”   小余嘟着嘴,指指他被包裹着药草的伤脚,哼哼唧唧地说:“我姐姐要是不温柔体贴,那是谁天没亮就上山给你摘回来药草,剁碎敷在你的脚上面?”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是知恩图报的,被小余这么一指控,他好像就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大坏蛋了,连忙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能不能等我脚好一点再让我|干这些事,这衣服不能穿,那就买一套新的呗,虽然我现在落魄了一点,但买两套衣服的钱还是有的。”   “衣服明明就好好的,只要洗一洗就能再穿,为什么要丢掉不要,还要花钱去买新的?”小余对这种浪费行为表示不解。   这个问题程林森答不出来,总不能说他钱多他乐意吧?这不是明摆着对贫穷的山村人炫富吗?   虽然他是有钱,但并不是一个要通过向别人炫富来获得满足感的人,可是他自小生活在富有的家庭里,并不存在珍惜每一分一毫金钱的概念,该花的钱就大方地花,像这种衣服脏了发臭,就可以丢掉买新的,这对他来说是在合理地花钱,可对于山村里的人来说就是莫名其妙的浪费。   这是生活条件造成的观念差别,而且轻易无法互相理解,甚至还存在着某种冲突对立,程林森又不是真的傻,他身处在现在的环境里,却要把这个矛盾激化出来,搞得跟周围的所有人对峙起来才觉得好玩。   “你说的对,你说的有道理,洗一洗晾一晾,就又能穿了。”他努力搓搓搓。   换水把衣服搓了好几遍,终于干净不散发出诡异味道之后,一件件晾起来晒在阳光底下,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程林森有一种自豪感,天啊,他居然自己手洗了自己的衣服,回去之后,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他让小余到屋里把手机拿过来,给晾着的衣服来个360°九连拍,纪念他人生中第一次洗出来的衣服,就是可惜山里没信号让他发到网上去。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手机快没电了,也亏得因为没信号,所以没怎么使用手机,才勉强撑到了今天。   望玉川他们夜里照明都是用的油灯,程林森也没在学校哪个房间里看到电线的存在,他只好问小余:“村里哪里有电?我要给手机充电。”   “我们这里没有电,都是用油灯的。”小余摇摇头。   “不是吧?连电都没有吗?”程林森大惊。   亏他还把笔记本电脑带过来了,本还想着进山支教,空闲之余能用电脑上网,干正事也好,消遣也罢,电脑都是很有必要的存在,结果居然是这么落后地方,没信号,没网络,这下子才知道甚至连电都没有。   这样的话,他的手机就没法充电了,作为一个手不离手机的都市人来说,这有点难受啊,他还想着山下没有信号,要不要哪天爬到山顶上试试能不能接收到信号。   现在只能趁着还有一点电,要物尽其用,而没信号的手机,能排的上用场的功能除了拍照,好像也没别的了。   程林森还记得他进山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于是就叫小余把村里的小孩叫来学校里,然后他偷偷到王校长的房间里拿来几本课本,然后在黑板上写几行字,准备妥当之后,开始进行摆拍。   他站在讲台上,手撑着桌子,看着底下孩子念一句课本里的话,小余拿着手机站在教室后面咔擦咔擦拍几张,然后再换一个姿势,用一根细木棍指着黑板上的字,又咔擦咔擦拍几张,接着他走到孩子的桌子前,弯腰对孩子的课本专注地说着什么……   结束拍照后,他给群演每人发从村里小卖部买回来的糖,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还有好几张将他的伤脚拍出来了,带伤“上课”,啧啧,这个效果不错。   小余嘴里塞着一颗糖,含糊不清地说:“这要是让王校长知道的话,程叔叔你就死定了。”   程林森叹气:“你不懂,我这是无奈之举,你们觉得无所谓,但我很需要这样的证据,要是到时有人搞事情说我根本就没来支教,那我不白来一趟?”   总不能拍他挑粪淋肥的照片作为支教的证据吧?   末了,他拍拍小余的脑袋,说:“等我脚好之后,学校开学了,我就跟王校长争取,看能不能说服他让我教教课,今天就当作是提前预习一下,不算做了坏事,所以,你不要去给他告状啊。”   他没忘记这个小鬼头,最会两面三刀,一边收下他的贿赂,一边就跑去告他的状,绝对能干的出来这种事,所以必须要提前打好预防针,“你可是吃了我的糖,也是帮凶一个,我要是倒霉,你也跑不了。”   小余吐吐舌头,转身就跑,“那我去跟姐姐说,看她要不要告诉王校长。”   程林森气急败坏,脚又伤着,没办法追上去揍他一顿。   说曹操,曹操到,望玉川迎面就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条肥鱼,肥鱼用一根绳子穿过鱼鳃,但还没死透,在她的手里时不时甩动一下,她把甩动的鱼举到他面前,“这是你昨天干活的奖励。”   她既然知道要给在塘下村建学校的那些人奖励,自然也会给有认真工作的程林森犒劳一下,那什么,想让驴干活就得给驴吃草,总不可能一直让他啃地瓜。   “有奖励?你咋不早说,早说我昨晚就不会走了。”程林森望着那条鱼,笑得很开心,终于不用啃地瓜了,现在的他,普普通通的一条河鱼就能让他心满意足了,人果然是没尝过苦头,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活得那么幸福。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也没想到你会因为几块巧克力就走了。”望玉川提到他出走的原因。   程林森挠挠头,“都说了不是巧克力的问题,你不是想要吗?就在行李箱里,你都拿走吧。”就是那些巧克力引发的一系列效应,差点就把他害死,望玉川想要就通通给她好了。   望玉川微笑,昨晚的调|教结果让她很满意,把鱼放到灶房里蒸上,然后回到教室里,打开程林森的行李箱,拿出那些巧克力,小心地装进袋子里。   “你很喜欢吃巧克力?”程林森好奇地打听道,心想要是她这么喜欢,有机会出山再给她多买一些回来。   她回答道:“没有特别喜欢。”   “那你……”   “准备给一些小孩子,他们喜欢。”   “塘下村的孩子吗?”程林森很快就猜出来了,她每天都去那个塘下村忙活着建校的事,巧克力需要装进袋子里,显然不是给芦花村的小孩。   她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嗯,建校的事情上,他们帮了不少忙,这是给他们的奖励,他们从来没吃过巧克力,想让他们尝尝味道。”   所以她向他提出要巧克力时,而他却想用巧克力来换取一些好处,难怪她会因此对他不爽,撂担子不做饭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说:“要是你跟我说是这么个情况,我肯定就给你了,不提任何条件。”   “这是你的巧克力,你愿不愿意给也是你的自由。”望玉川心中有一个计划,所以才顺水推舟调|教他一番,使他转变一些观念而已,因为只有他的观念与她的逐渐吻合,才能把后续的事进行下去,巧克力只是一块敲门砖。   “既然你现在愿意给出巧克力,要不等过几天学校建好开学典礼,你脚能走路的话,就一起过去,由你送给那些小孩,如何?”她开始下套,步步引诱。   程林森想了想,天天呆在芦花村也挺无聊的,过去瞅瞅也没什么损失,而且能看看她花费那么大精力去做的事情是怎么个样子,挺好的。   “好啊!”他丝毫不觉已经被人下套,一声应下,毫不犹豫地跳进坑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望望:好喜欢挖坑,总有一个人跳进来。 五木:是谁挖的?!为啥这里会有个坑?! ☆、chapter 15      灶房里蒸着的鱼熟了,告别地瓜,吃上正经的米饭,虽然米饭有些粗糙,不比以前吃的那么精细,这条不知名的河鱼没他吃过的海鲜那么好吃,鱼刺也有点多,但他却品出别样的味道,一顿饭下来,总体吃起来还算有滋有味。   他摸|摸鼓起来的小肚子,放下碗筷后,才发现饭桌上好像少了一个人,“王校长呢?他在房间里吗?不出来吃饭?”好像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没有见到过王校长的样子了。   望玉川夹菜的筷子顿了顿,夹起一根青菜放到碗里,才回道:“他最近有些忙,不在学校。”   对那个凶巴巴的王校长,程林森没有半点好印象,也没再去关注他去哪里了,要不要吃饭的事。   关注他,还不如关注自己要怎么洗澡,在河里泡的那个澡要是忽略不计的话,他就整整四天没洗澡了,而且昨天白天挑粪淋肥,夜里滚坡逃命,身上又是粪又是泥,脏得不能再脏了,只要他还能动,就一定要好好洗个澡。   望玉川倒没阻止他要洗澡的举动,只是告诉他要洗热水澡,这里可没有热水器这种东西,灶上有个锅可以烧水,把烧热的水倒进桶里,提到洗澡间里洗。   至于烧热水这事,当然是他自己来做,幸好水缸就在灶房里,距离灶台就几步的路程,他踮着一只伤脚,一瘸一瘸地往锅里盛水,忙活了许久才装满大半锅水,接下来就是生火。   对一个自小没碰过家务活的人来说,他会使用电磁炉、煤气灶这样现代化的东西就不错了,农村的土灶,一下子真的很难上手,每每用干草点着火塞进灶里,就跟丢进水里不差多少,立马就熄灭,怎么也没能把火生起来。   程林森连续试了好几次,还是以失败告终,烦躁地想拆了这个灶,“明明烤地瓜的时候就能把火生起来,怎么在这里就不行了!”   他把灶里的木柴撤出来,全部换上干草树叶塞进去,再点着一把干草塞进去,用一根木枝挑着灶里的干草,让它们之间有足够的空气来助燃,一下子火就起来了,他赶紧把木柴添加进去。   可是预想中的结果却没有出现,干草树叶上的火慢慢又熄灭掉了。   程林森:“……”农村人的生活真是不容易。   望玉川走了进来,站在旁边看了一下,感到相当无语,“生个火而已,你准备弄到天亮吗?”   “不是啊,这个东西,灶口就这么点大,设计非常不合理,怎么可能把木柴塞在这么小的地方烧起来呢?”程林森满头大汗,对炉灶的造型表示深深的质疑。   望玉川推推他的肩膀,让他挪开一点,蹲下来,“你仔细看好,就教你一次。”   她把程林森胡乱塞得满满的木柴抽|出几根来,再把剩余的木柴交错架起来,挑一下里面还没烧完的干草树叶到木柴底下,用一根小木枝点了火,伸入灶内放在干草挑空的下方,干草开始着火,火苗越烧越大,慢慢附着到木柴上,噼里啪啦地烧起来了。   程林森见自己折腾那么长时间都没烧起来的火,望玉川几下子就烧起来了,惊叹地鼓起掌来,“太厉害了!”   望玉川鄙视地斜睨过来一眼,“是你太笨了。”   程林森:“……能不能停止单方面伤害?”   火烧起来,还只是一个开始,程林森要守在灶边,时不时将烧了一截的木柴往里面推一推,再添加新的木柴,这样大概过了几十分钟,一锅水才烧热。   接下来,就是把热水勺进桶里,再加入一部分凉水,再提到洗澡间里,这个则由望玉川过来帮忙完成的,而且桶也是她提供的新桶,虽然他没有洁癖,但能不跟人共用这些用具就不要跟人共用。   这个小要求望玉川也没觉得过分,正好她房里有个新桶没用过就拿出来给他用了。   狭小的洗澡间里,程林森只能坐在木凳子上,把受伤敷药不能碰水的脚放到一块木桩上,再用毛巾捞起桶里的水泼到身上,搓一搓,再捞一把水淋一淋,再搓一搓。   洗完澡换一身干净衣服出来,整个人焕然一新,说不出的自在,就是可惜没有沐浴露或者香皂,不然能洗得更舒服干净一些。   他甩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到望玉川的房前,敲敲她的门,“我洗好了,锅里还烧着热水,你也抓紧时间洗澡吧。”   屋内没有声音。   难道已经睡着了?他又喊一声,“望玉川?”   依旧没有声音。   他疑惑地推一下门,准备进去看看她怎么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细缝,就听到她的声音响起,“不要进来,我不用洗澡,你不用管我。”   程林森:“……”热水都备着了,居然都不洗澡,这是不是也太不讲究了点吧?   可人家不乐意洗澡,他总不能逼着人去洗澡,只好作罢,拖着伤腿回到教室里,躺在他的专属桌子床|上,没电没网络的山村里,夜晚啥娱乐节目都没有,也只能早睡早起身体棒棒的了。   他机会是一躺下,没过一会就睡着过去了,只是睡得不太踏实,半睡不醒迷迷糊糊地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它就那样静静地呆在似远似近的地方,既不靠过来,也不离开,也不知道它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而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探究它到底是何物,迷迷糊糊的意识就彻底陷入沉睡中去了。   等他一惊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哪里又有什么眼睛,只有绕着他嗡嗡响的数只蚊子,他闻声辨位,胡乱地拍几巴掌,还真让他给拍到了一只,摸|到纸巾把手擦干净,拍完蚊子就再无睡意了,睁着眼想着事儿辗转反侧,没多会就迎来满山遍野的鸡鸣声,就更加没法睡了。   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册,翻了翻,停在某一页上,上面是一个打扮时髦、妆容精致的女人,她托着腮笑得十分甜美,他对着手机屏幕里的女人冷冷一笑,大拇指点一下,下面出现操作键,再点一下删除键把这张照片删掉。   他继续滑动相册,不断翻看着他摆拍出来的“支教照片”,确认照片没有问题,翻着翻着,突然出来一张照片,是微微侧头的女人背影,偷拍的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她的面容,不过能从那麻花辫来辨认出来,她是望玉川,是什么时候拍的?   还来不及细看,手机屏幕就暗下来,出现手机LOGO,然后就自动关机了,除非找个地方把电充上,不然别指望能打开手机了。   “报废”了的手机,只能把它丢进行李箱里等着出山之时,才能重见天日了。   第二天,望玉川又上山采摘了药草回来,打开裹在程林森伤脚上的布块,已经消肿了不少,就看着还有些淡淡的淤青,从锅里勺起煮着的开水倒进桶里,再添一些凉水,让他把脚放进桶里泡着。   她则坐在旁边把摘回来的药草剁碎后,再碾成糊糊状,等着程林森泡完脚后,给他敷上新的药草。   程林森用另一只脚的脚趾蹭着伤脚上因为敷药草留下的残渣,不时地扭动下脚踝,感受伤脚的恢复状况,发觉好像不怎么痛了,欣喜地对望玉川说:“咦,好像好得差不多了。”   望玉川示意他把泡好的脚拿出来擦干,然后用手捏一捏,程林森都说不痛,让他试着走几步,除了还有一点隐隐作痛,基本没问题了。   她把糊糊状的药草涂到他的脚上,一边重新裹好布块,一边说:“恢复得挺好的,最后再敷一次,明天拆下来就不用再敷了。”   “望玉川,谢谢你,不管是帮我采药还是那天晚上把我救回来,都非常谢谢你。”程林森望着低头给他敷药的望玉川,她头顶上的发旋儿,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忍住想要摸|摸她头发顶的冲动,立下豪言壮语,“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   望玉川把布块打上最后的结,拍拍手站起来,“不用急,目前还不需要,不过会有用得上你的时候,后天就是塘下村小学的开学典礼,你会帮上忙的。”   她没把具体让他帮什么忙告诉他,吊着他的好奇心,“反正到时就知道了,是好事,不用你干活,而且还能拿到好处。”   她越是这么说,程林森越是好奇,到底是帮什么忙,还能不干活拿好处的?不禁让他开始期待塘下村小学开学典礼那天的到来。   终于在他万分期待中,先是拆了脚上的药草,正常地走一走活动活动脚,确认已经没事不影响走路了,也到了前往塘下村的那一天。   天没亮,望玉川就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把你的钱带上,我们要走了。”   没怎么睡醒的程林森,听到这话还以为是有人偷偷摸|摸来约他去私奔,疑惑地“啊?”一声。   望玉川跟他说:“钱是用来买猪的,动作麻利点,要走很久,别耽误时间了。”   “买猪?等等,我换一下衣服。”   怀揣几千块现金的程林森就跟着望玉川,浓烟袅袅的晨雾中,走在前往塘下村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望望:买猪去咯! 五木:哼唧! ☆、chapter 16   亏得现在是夏天,天亮得比较早,这个时候已经有点灰灰蒙亮了,不至于披星戴月地赶路,程林森不免嘀咕:这是有多远的路,才要这么早起来赶路?   另外他还有一桩心病,整个神经绷得紧紧,时不时朝四周围探看,就怕遭遇到早起的野熊,自那天晚上过后,他就觉得这附近的山里危机四伏,不小心一点就会丢命。   望玉川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别那么紧张,我每天走这条路来回,一直都没事。”   “意外往往就是在你认为没事的时候发生的,你可别掉以轻心。”程林森拧紧眉头,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每次都是一个人这么走的?”   “对啊。”   “太危险了!以后我陪你一起走!”程林森下意识地这么说道,就算知道她力气大,但他觉得男人应该保护女人。   走在前面的望玉川微微侧头向后看,看到他异常认真的神情,都不太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你觉得要是真遇到熊,你能打得过它?”所以多一个人的结果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到时可能就是看谁跑得快,谁被熊逮住了,另一个人就能逃走,所以你要替我去堵住熊口?”   这个问题抛回来,程林森没法接,他不想她出意外,可自己也不想死啊!“难道我们就没别的方法?两个人都能没事的方法。”   “要真按照你说的那样,两个人一起走,遇到熊,就只能是那样的结果,没别的办法。”   程林森说:“这里的人有没有猎|枪之类的,有猎|枪的话,有那种大口径的猎|枪就管用。”   普通的猎|枪,打中皮糙肉厚的野熊,也只是造成小伤口,那样只会把熊激怒,人死得更惨,需要那种能击毙一头成年熊的大口径猎|枪才管用。   有了自保的猎|枪,那就不用害怕随时有可能出没的野熊了,要是狭路相逢遭遇上的话,把一头熊猎|杀了,说不定还能尝尝亲手猎|杀的红烧熊|掌。   “没有。”望玉川打破他的幻想。   程林森走快几步来到她身边,刻意压低声音,营造一种恐怖的氛围,“要是真的一会遇到熊了,那我们岂不是坐以待毙?”   望玉川摇摇头,“不会。”   程林森惊喜,忙问:“你有办法?说来听听看。”   她指着他的脚说:“就算你的脚没受伤,相信我,我还是会跑得比你快。”   程林森额头滑下黑线,“……喂,咱们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   “我觉得挺愉快的。”   她是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上吗?   不过,很快程林森就没心情跟她“愉快”地进行聊天了,他紧绷着神经线赶路,也不知道走过第几座山头,反正他身心疲惫极了,山里那么凉快的早晨,愣是把他累得满头大汗。   他抬手擦擦脸上的汗水,再看看依旧气定神闲,只有头发上沾了一些晨露的望玉川,心里大大地佩服,“真亏得你每天来回这么走,牛!你太牛了!”   反观自己,交给健身房的钱,大价格请来的教练,刻苦努力练出来的肌肉只中看不中用,赶个路居然还没一个小姑娘的体力好!   望玉川站在强烈要求蹲在一边歇一歇的程林森身边,居高临下朝他说道:“看来你以后真的有必要跟着我多走几趟。”   闻言,他顿时哀嚎起来,“姑奶奶,你还是饶了我吧!”要是知道这个什么塘下村这么远,他宁愿留在芦花村里多挑几担子鸡粪去淋肥,他挑着挑着再闻着闻着,就已经习惯了,也没一开始看到时冲击力那么大了。   “刚才是谁还说以后陪我一块走?”望玉川的记性很好,没忘记某人没多久前才许下的承诺。   自打自脸的程林森生不如死,“是我……”   歇了一会儿,望玉川就把瘫坐在地上的人拉起来,“走吧,马上就到点了,要是觉得累,你要是还有钱,就看能不能买头毛驴,骑着赶路就好了。”   刚刚还面如死灰的程林森瞬时焕发了生机,睁着发亮的眼睛,“可以骑毛驴赶路啊?那太好了,还好带着钱出来,多少钱一只?钱会不会不够?要不一会先不买猪,把毛驴买了再说吧。”   就说嘛,即便这里落后如斯,道路只是泥路,没有汽车也说得过去,但应该还是有一些代步工具才对。   望玉川给他塞一颗糖,再给他一巴掌,“还不知道塘下村有没有毛驴可买,别高兴太早,而且猪一定是要买的,先买了猪,你再看着办。”   问了猪和毛驴的价格,程林森掂掂口袋里揣着的现金,还好带了足够的现金,不怕买了猪不够钱买毛驴,不过这是他带进山的全部现金,这一趟下来,估计剩下不多了,只要别又出现要买猪这种事,也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到钱了,应该能撑到出山。   有了毛驴这个返城道具的精神支柱,程林森再赶起路来,再没喊着要歇一歇了,就想着快点到塘下村,找到愿意出售毛驴的人,买下一头毛驴才能心安下来。   又走过一座蜿蜒的山头,开始能看到低洼的地方,一块块的水田里种满了挂满稻粒的水稻,这意味着靠近某个村庄了,程林森眺望远处,果不其然看到山坡上错落的房屋。   看起来,这个塘下村似乎比芦花村更穷一些,房屋大多都是破破旧旧的,鲜少能看到比较齐整高大的房屋,甚至还有不少只是利用草和土制作材料,然后砌成的房子。   而随着他们走进村子里,看到那些村民的身着打扮,也比芦花村的村民差好多,通过芦花村和塘下村的对比,他真实地感受到了,没有最贫穷落后,只有更贫穷落后的。   他还在左顾右盼地四处打量着,就有一群小孩欢叫着冲过来了,围着望玉川团团转,她拿出装着巧克力的袋子递到他手里,说:“把巧克力分给他们。”   确实如她所说,巧克力是他的东西,由他来送给这些孩子,他恭敬不如从命,将袋子里的巧克力一人一块分出去,每个小孩接过巧克力都发出一声雀跃的欢叫,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能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些喜悦连带着分发巧克力这么个简单无聊的事,都让他觉得不那么无聊,好像自己给到他们手中的不仅仅是一块小小的巧克力,而他也不仅仅是在给予,同时也在收获一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   很快就把袋子里的巧克力分完了,他甚至有些遗憾当初没买更多巧克力或者其他东西带进山。   望玉川和这些孩子一直都是用当地的方言进行交流,程林森一句都没听懂,就见望玉川指着他,跟他们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他们咧嘴笑容灿烂地冲着他嚷了一句什么。   望玉川向他解释:“他们说谢谢你。”   他看着这群孩子的笑脸,突然感到一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能不回应他们,忙冲着他们也笑一笑。   “孙小志,你带这个叔叔去找你哥哥,他就是那个土豪,要买猪送给参与建校的人。”望玉川向孙小志招招手,让他带程林森去付买猪的钱。   她又对程林森说:“你跟这个孩子走,他带你去找他哥哥,孙大志,他会帮你把买猪买毛驴的事都办妥。”   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程林森不明白为什么望玉川不跟着他一块去,正想要问她,她已经转身跟那群孩子离开了,而他身边的小孩则拉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可能她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去忙,他也不好跟个巨婴一样黏着她,搞得好像离了她他就啥都做不成了,便由那个小孩拉着他走。   一直走到某户人家门前,小孩冲着里面喊了一句,然后里面的人吵吵闹闹地有人应了一声,他再拉着程林森走进去。   和这家人站在猪栏前说着话的孙大志,就看到自己弟弟拉着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俊俏的男人走进来,哪怕这个男人身上穿着跟他们差不多的衣服,但怎么看都不大像是山村农夫,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他与四周很是格格不入。   孙小志给他说是望玉川带着这人过来的,要买猪的人就是这个叔叔。   自家弟弟喊人家叔叔,可孙大志觉得对方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的样子,也没厚着脸皮跟着孙小志喊人叔叔,“这位兄弟,你就是玉川妹子说的要买两头猪捐赠给我们的人吗?”   程林森一脸茫然,不知道对方说了啥,便指着猪栏里的两头肥猪问:“多少钱?”他怕对方听不懂,还把钱拿出来比划比划,试图通过肢体语言进行沟通。   “你不是本地人?你好、你好,我叫孙大志,玉川妹子说有人要买猪送给我们,就是你对吧?”孙大志操|着一口口音浓厚的普通话,虽然听起来很怪异,但好歹是能进行沟通了,不用鸡同鸭讲,两方都是一头雾水。   程林森点点头,不像对方那么热情,只询问这两头猪的价格是多少,然后数了钱递过去,至于有多少斤重,一斤多少钱都没细听,连零钱都不需要他们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评求收 ☆、chapter 17   猪的买卖交易完成,孙大志便吆喝着参与建校等着分猪肉的那几个壮汉,他们早就等在那里了,一声令下,便几人围过来把猪捆绑起来,然后弄到一早就烧好开水,准备宰猪的屠户家,开始宰猪的工作。   他们杀好猪之后还没完事,还要把部分猪肉煮熟带去祖庙里上香,向祖宗禀告村里今天发生的大事——塘下村小学建成了。   总之,就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程林森对血淋淋的杀猪过程没有兴趣,他更关心的是能不能买到可以代步的毛驴,然后骑着毛驴舒舒服服地回芦花村。   他向身边的孙大志问道:“村里有没有人卖毛驴的?我想买一只,要成年能干活的那种。”话要说清楚,可别给他整来一只小毛驴。   听到程林森想要买毛驴,孙大志很吃惊,虽然奇怪他又不是正经的农家人,要买毛驴做甚。   但孙大志也不是个碎嘴的人,没多嘴去问为什么,只说道:“毛驴?村里倒是有几户人养了,不过我没问过有没有人要卖,这样吧,你要是不急着走,我一会得空再去帮你打听一下,等有消息了再来找你。”   “嗯,那你先忙吧。”程林森看着他们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的,抬着好不容易捆绑起来的肥猪,大声一边喊着什么一边往别处走,忙得不行。   现在孙大志确实没空去打听,而且去打听,也不一定有人在家里,因为几乎全村人都跑过来围观杀猪,十分热闹的样子。   听到他这话,孙大志冲他笑一笑,便拔腿追上抬猪的那些人,投身到杀猪的忙碌中了。   程林森跟着望玉川来塘下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买猪,这个付钱工作,唰唰唰三两下就完成了,然后就没别的事可做了。   无所事事,他也不知道做什么事打发时间,便随便到处走走,看看风土人情什么的,虽然跟芦花村没甚差别……   他一路走着,只觉沿路都被人盯着看,这小山村的人口少,又地处偏僻,几乎很少见到陌生人,所以他会引来好奇的目光,也属正常,他在芦花村走动的时候,同样有这样的注目礼。   对于被人盯着看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从小到大,从学校到社会,他走到哪聚光灯就照到哪,一直都是这么活过来的,要是被人盯着看就难受,那他早就因为难受而死了。   只不过这山旮旯里,跟外界接近隔绝的状态,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外界爆炸的信息传不到这里来,压根没人认识他是谁,他没了以往家世、地位、钱财带来的光环,看向他的目光没掺杂多余的东西,对这里的人来说,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男人。   当然,还是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村里未出嫁的小姑娘,忽然看到村里来了这么一个与她们常见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不一样,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也爱长相俊俏的男人,小姑娘们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被程林森出众的外表给吸引住了,含羞带怯地偷瞄着四处溜达的程林森。   “咳咳!”突然有人在程林森的身后重重地咳嗽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回头一看,居然是连续几天不见的王校长,正怒瞪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坏事被他逮到了似的,可他啥都没干啊,但知道这个老头脾气古怪,最好不要招惹比较好,笑呵呵地打招呼道:“王校长,好久不见,原来你也在塘下村啊?”   王校长脸上干瘪的皱纹动一动,语气很冲地说:“你管我在哪里,倒是你,没事在那里显摆什么?看到小姑娘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很有成就感是吧?”   程林森很委屈,“我没显摆啊。”他现在穿成这个鬼样,发型乱糟糟的没个型,身边没溜须拍马的人簇拥着,没开着限量跑车,哪里在显摆了?大|爷,你是不是对显摆这个词理解有误啊!   王校长扬扬下巴点点那些羞怯偷|窥中的少女们,愤慨不已,“那她们现在一个个这样子,不是你在显摆的错,是谁的错?”   程林森看看那些女孩,再摸|摸自己的脸,感慨道:“难道我长得帅还有错?”末了,还朝着观望过来的姑娘们挑挑眉,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坏笑,然后就听到一大|片惊呼声。   他回头看向王校长,不甚在意地说:“我被人当猴子看,都没找她们收费。”   他觉得王校长表现出来的态度太夸张,这年头看看美女帅哥怎么了,美女帅哥还有罪,要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不得人不成?   王校长冷哼一声,“我见多了像你这种小白脸!上山下乡时尤其多,在这里的时候,不正正经经地干活,就整天惦记着如何动歪心思,把姑娘哄到手了,结果一听能回去,就拍拍屁|股走人,走了就不带回头的,没几个安心下来好好对待这些姑娘的!她们年轻不懂事,总以为是真爱,能厮守一辈子,既然你一开始就不属于这里,最好划清界线,不准对这里的姑娘动心思!”   又是一些不良的前辈留下始乱终弃的劣迹,让这老头记恨在心了,说不定他还是其中一个受害者,比如喜欢的女孩被人弃了,被痛苦日夜折磨着,然后对外面来村子里的人都抱有敌意,包括来支教的。   程林森自认人品过关,他刚刚只是单纯四处走走,绝对没干勾搭小姑娘的事,很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我连话都没跟她们说一句,王校长,是你紧张过头了,而且那个时候是特殊时期,跟现在年代不一样,那种事不会出现了。”   王校长冷嗤:“年代是不一样,可人的劣根性到什么年代都总不会变的。”   程林森头疼,索性放弃说服老顽固,“我跟你这种老顽固说不通。”   “为什么说不通?该不会是你已经看上哪个姑娘,想要把她哄骗到手?”王校长咄咄逼人,就是不肯放过程林森。   看上哪个姑娘?突然望玉川的脸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瞥到王校长的探究视线,连忙惊慌失措地捂住脸,把头侧到一边去,梗着脖子说:“没有!这里都是村姑,我才不会看上村姑!”   王校长听到他嫌弃的话,很不乐意,吹胡子瞪眼,“你这话是几个意思?我们山里的姑娘淳朴善良,勤俭持家,人美心善,配你绰绰有余!还轮不到你看不看得上她们!”   程林森感到无语,要是看上那些女人吧,他老人家不高兴,说是心思不单纯,就是玩弄感情的混蛋,现在说看不上她们,他老人家又不乐意了。   他十分火大地转回头怒瞪回去,“所以,到底想让我怎样?”   咦?人呢?跑哪去了?   他左右四周转头寻找,都没看到王校长的身影,这个老头和周围来往的村民一样,衣着打扮都是灰扑扑的,望眼过去,谁跟谁都差不多,也找不出来哪个才是他。   这老头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莫名其妙地把他批评一顿,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悄声走开,弄得他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在整哪一出戏。   被打断四处看风景的兴致,程林森也不到处晃悠了,就站在热闹的人群外等着,他靠在墙上,打个哈欠,昨晚没睡好,早上又起那么早赶路,现在已经困得不行,如果眼前有一张床,绝对能倒下去立即睡着。   村民开始杀猪了,一刀刺进猪脖子里,被几个男人按在木板上垂死挣扎的猪,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把闭眼打着瞌睡的程林森惊醒过来,他站的地方比较高,往人群中间看过去,就看到挣扎的猪脖子喷洒出大量的血液,被人用盆子装起来。   围观的村民看得热血沸腾,发出一阵阵兴奋的欢叫声,沸沸扬扬,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不是一般的吵闹,程林森觉得耳膜都要被炸开了,他掏掏耳朵,还是选择走远一点的地方呆着好了。   他开始往人少的地方走,充斥在耳膜的声音终于小了很多,找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开始思考人生。   扭伤的脚好多了,手机里拍到了能作为支教证据的照片,而且之前也决定了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回去跟他们怼起来,那他现在要不要离开?   要是没有遇上野熊,没夹在石壁里出不来,没被望玉川救了一命,他肯定毫不犹豫拍拍屁|股走人,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结。   不管如何,他都得把这份救命之恩还了,总不能让他一辈子耗在这里给她打下手吧?   要不给她一大笔钱,帮她解决学校还有她自个生活的各种费用,最起码能让她日子过得舒适一些,如果她想到外面过得更好,他也不介意把她带出去,让她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据他了解,她除了小余一个弟弟外,就没别的家人了,甚至不是芦花村本地人,压根不存在因为家在这里而割舍不下的情况。   至于她牵挂的学校,交给王校长或者其他人来打理,他来付钱,不就完全没问题了吗?   想到这里,程林森觉得这个报恩的方法简直太棒了,等一会和望玉川回去,就跟她商量一下这事,只要她点头,那他就带她一块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王思聪好像就是被称作王校长吧…… ☆、chapter 18   望玉川这边完全不知道程林森怎么会想出了这么个要把她带出山的报恩方式。   她此时正在已经建好的塘下村小学里,不大的教室里面摆放着几十张整整齐齐的桌椅,就等着开学后,村子里渴望知识的学生们来到这间教室,坐在这些桌椅上面,从老师那里获取知识,搭起走向外面世界的桥梁。   至于要来给他们上课,搭起这座桥梁的这位老师,望玉川闭上眼睛,深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小,带着一副眼镜,神情严肃一丝不苟,和王校长几乎如出一辙的中老年男人站在她面前。   她对这个男人平淡地说:“塘下村小学接下来暂时就先交给你了。”   中老年男人沉默地点点头。   望玉川从教室里走出来,来到外面的平地上,从这里也能听到来自村内的热闹声,她没去看这个热闹,所以才一个人来到这里。   “玉川姐姐!”丫妹迈着小短腿呼哧呼哧地朝望玉川跑过来。   丫妹是塘下村这群孩子中最黏她的那一个,几乎每次她来到塘下村,都会跟在她的身边。   不过,今天在村里开始准备宰猪,丫妹就被其他的小孩子带着跑去围观热闹了,这会她应该是在村子里看热闹才对,怎么会反跑来找她的玉川姐姐?   望玉川弯腰,丫妹跑到她面前时已经气喘吁吁了,她替丫妹挽一下被风散开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柔和地问道:“丫妹怎么不跟着大家去看杀猪?”   她对营养严重不良,比起其他孩子的个子显得特别瘦小,也特别乖巧的丫妹,打心底里怜惜,同时也叮嘱村里一起玩的孩子,要多照顾丫妹一些。   丫妹仰着因为剧烈跑动后,泛起一点点红晕的脸,看着她,怯生生地说:“那里好多血,猪叫得好可怜,我害怕。”   望玉川摸|摸小女孩的头顶,微笑地安抚她,“别怕。”   只是简单的“别怕”两个字,小女孩却感到十分安心,因为见到杀猪的惨烈场面而感到恐惧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也不再因为听到不远处传来猪不断的凄厉惨叫声而微微发抖,有些害羞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对于小小的丫妹而言,玉川姐姐就像是一棵非常非常高大的树,风雨不动安如山,只要在玉川姐姐的身边,就会感到特别的温暖和安心。   望玉川摸了摸口袋,拿出给那群小孩子一人一块平分之后,剩下的最后一块巧克力,放到丫妹的手里,“我这里还有最后一块,给你。”   这倒不是她故意藏私,只是剩下一块,当着大家的面给谁都不合适,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她就揣在兜里了,如果丫妹这个时候没跑过来,她也不会特意找个机会偷偷塞给丫妹。   丫妹拿着巧克力,双眼发亮,但她没有立即剥开吃掉,而是问望玉川:“玉川姐姐,我可以带回家给妈妈尝尝吗?”   “当然可以。”   丫妹小心翼翼地把巧克力放进上衣腰侧有个小破洞的口袋里,轻轻地按一按,确认收好了。   猪的惨叫声终于不再响起了,望玉川拉着丫妹的小手,往村里走去,“看来他们已经杀好猪了,我们回到村子里去吧。”   她们来到杀猪的现场,人群还没散去,屠户正在收拾那两头猪,他先是将主要的几块肉切下来给孙大志,“我还要收拾很长时间,你们先拿这几块煮熟了去祖庙祭拜,别耽误的时辰。”   孙大志点头,提着那一部分猪肉还有一个猪头去清洗,然后放进大锅里煮起来,另外还要把米饭煮好,还有准备上香的物品。   猪已经杀好了,接下来的收拾,除了小部分人还有兴趣观看之外,大部分人都散开各自回家去了。   这猪肉一开始就说好,是分开那些给学校辛苦干活的那一部分人,并不是要分给全村人的,那些曾经冷眼旁观的人,无不后悔当初建校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捡一点活干干,不然他们今天也能分到一点猪肉。   “都怪你!那时候说什么别跟着他们瞎忙乎,现在好了,两头猪,就那几家人能分到!”这是某些丈夫在指责他们的妻子。   “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地里的活那么忙,你想让我一个人干吗?”这是妻子不满的反驳。   “这学校建在我们村,我们给了地,这猪杀来庆祝,祭拜祖宗,怎么就只分给那几个人,这不是吃独食吗?这事办的,把猪肉放到祖宗面前,也不怕臊得慌!”这是几个认为猪肉应该平分的村民的冷嘲热讽,他们还向望玉川投过来几记不善的眼神。   看到他们的眼神,丫妹紧张地抓|住望玉川的手,“玉川姐姐……”   “丫妹,姐姐有点事,你到小志他们那边去。”望玉川把手抽|出来,把丫妹往孩子堆那边推过去,并且顺道扬声喊孙小志,“小志,你跟大家说一下,老师已经在学校那里了,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老师是谁吗?还不快去跟老师认识一下。”   孙小志看看一边屠户正在解剖的猪肉,又看看望玉川的眼神,他有些犹豫,既想继续看杀猪的后续,又不想不听望玉川的话。   “哎呀,反正过年的时候也能看这个,我们还是去学校吧!”一旁的小伙伴推推孙小志。   孙小志这才选择跟大家一起去学校,见到老师,他要跟老师说那些桌子椅子都是他带着大家一起做出来的,让老师表扬表扬一下自己。   把小孩子都支走后,望玉川冷下脸和那几个对她不满的村民对上,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抿嘴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几个人在一开始就非常反对在塘下村建校这件事,他们家里的孩子要么都已经成年不适合上学了,要么就是他们认为女孩子只要干好家务,上学只是浪费家里的劳动力。   虽然上学不用收学费,但是来教学的老师,得靠着村子里的人来养着,老师的一切支出,都是从村经费里克扣。   村经费是塘下村每年每家每户收成之后,给村里上交的一部分收成,这部分收成的收入,用于平常村里的一些事物上,比如修建祖庙,过年过节时购买祭祖的物品等等。   他们交收成也交得心甘情愿,毕竟最后都落实到大家共同的事上,最大的花费就是过年杀的猪上,到时还能分到猪肉过年,可为什么他们家没孩子要去上学,凭什么让老师的支出要花他们上交的村经费?   总之,就是觉得建校这事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没占到便宜还反而吃亏了,所以怨气不可谓不大。   而造成这股怨气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们眼前的望玉川,之前他们还能忍着说几句风凉话,可今天杀猪居然还没有他们的份,这就彻底触怒他们了。   他们几人一脸怒容地站在望玉川的面前,开始语言攻击望玉川。   “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故意来塘下村搞事的?”   “你又不是塘下村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好意地来建什么捞子学校,别是随便推一个人过来让我们去养活他吧?”   “本来大家都在村里过活得好好的,自从她来了之后,闹得大家都分了心,谁家跟谁家就突然争吵起来,好好的一个村子,就被搞得大家不和睦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不断说着,在帮忙屠户收拾两头猪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忙用水冲一冲手上的血水,走过来站在望玉川的前面。   “喂,你们几个在干嘛?”   “你们没干活没分到猪肉,也不用这么一副难看的嘴脸,扯到学校那里做什么?那是村里大部分人一起通过同意建的,你们不同意没关系,又没喊你们去干活。”   “其实就是因为我们分到了猪肉,所以看我们不顺眼是吧?谁让你们就想着坐等享福,有人来给我们建学校,不感激人还对人不客气,说什么你们家没孩子要上学,现在没有,难道以后也没有吗?”   两边的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地争吵起来。   一直不知道躲在哪里思考人生的程林森,见杀猪的热闹已经褪去,便又走了回来,远远就看到望玉川身边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等他走近之后,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听着语气就不对劲。   他问望玉川:“他们在吵什么?”   望玉川蹙眉,开口道:“猪肉、学校、我。”   程林森:“……”还敢不敢来得更简短点?   虽然不知道具体吵的什么,但程林森从望玉川简短的三个词猜出来了,他们在针对望玉川弄学校,还有今天的猪肉分配问题。   他顿时来气了,这群都什么人,望玉川每天辛辛苦苦走那么远的路,来帮他们这穷得叮当响的偏僻山村建学校,啥好处也捞不着,这些人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反而恩将仇报?   至于这些猪肉,那还是花他的钱买的,怎么分配说到底不应该是他说了算?哪里轮得到他们在这里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啊。   他立即黑下一张脸,怒视这群不要脸的村民。 作者有话要说:  五木:敢对我女人不客气? 望望:谁是你女人? ☆、chapter 19      两伙意见不合的村民,再加上一个脾气很暴躁的程林森,不去管他们,任由他们继续这么搅和在一起,真不知道会发酵出什么样的后果。   望玉川拍拍站在她前面的程林森后背,待他回过头来,勾勾手让他往后面站,别掺和进到争吵里。   其实她没必要担心程林森,他根本就不可能和那些人吵得起来,因为他完全听不懂耳朵里充斥着的这些方言啊!   他不是很退后,但看到望玉川眼神里的坚持,还是不情不愿地往后退几步,但眼里还夹着腾腾的杀气,时不时像把利刃朝那些人扎过去。   望玉川往前走两步,轻咳两声,然后扬声向争吵中的村民说:“学校都已经建好了,就等着今天开学典礼了,而且这是大部分人的意愿赞成才建起来的学校,这没什么好吵的,至于你们没送孩子上学的人,不想让老师花费村经费,那就让送孩子的那些人来交好了,这样总公平了吧?”   她做出了妥协的让步,若不是当时送孩子去上学的那些人说他们实在穷,由他们来承担学校的支出有点吃力,她也不会想跟村民商量走村经费这条路。   原本想着,学校是属于整个塘下村的,由村经费来承担也是在理,无奈就是存在着一些一点点便宜都不能让人“占”去的人,把这件事拿出来闹。   一日不解决这事,他们就一日不会停歇下来,实在烦人。   再指着身边的程林森,她说:“至于今天的猪肉,是这人特意买下来送给参与建校的人,这是他决定的事,跟村里大家都无关,他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你们不乐意也没办法。”   她把这句话再用普通话复述一遍给程林森听,他当即拍拍胸膛,用轻蔑的眼神扫一圈那些闹事的人,“没错,就是老子买的猪,我就喜欢分给一部分人,咋地?不爽啊?来打我呀!”   望玉川斜睨他一眼,亏得这些人不太听得懂普通话,不然说了这么招打的话,还真要被人打一顿不可。   买下这两头肥猪的金主就站在他们面前,而且很明显就很生气很不耐烦的模样,那些闹事的人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对着人家金主说,你买的猪分我一点吧,而且是在人家金主正对他们没好脾气的情况下。   虽然没能分到猪肉很可惜,不过最主要的学校老师的支出不从村经费里扣除,也算是护住了自己的利益没被人占走,他们哼两声,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地走了。   程林森朝着他们的背影扬了扬拳头,被望玉川拍打下来,他不满地说:“你干嘛?”   “他们只是比较斤斤计较,不想被人占便宜,看到好处也想捞一点而已,这都是人之常情,他们虽然有点烦人,但也不会做什么坏事,没必要与他们招惹是非。”望玉川平静地说道,人有那么多,好坏掺杂,如果别人做出让人不爽愤怒的事情,她都要为此生气,那她早就气死自己了,所以习惯不与人计较是她这么多年学会的一项技能。   程林森目瞪口呆,“我怎么没瞧出来你是圣母系的?”   对此,他强烈表达自己的抗议,“而且你能对这些不要脸的人圣母,为啥就对我不圣母一点,反而各种虐我?这不公平!”   望玉川嗤笑,“我如果是圣母的话,就不会让人把猪肉只分给干活的人了,我能理解不干活又闹事的人,但不代表我不嫌他们烦,会把他们和干活的人放到一块去平等对待。”   “你不知道么?人,生而不平等,所以,你还要跟我谈公平?”   闻言,程林森耸耸肩,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被她温柔地对待,这个女人对他和对村民尤其是小孩子,很明显的两个态度,对他就跟对一头负责拉磨的驴差不多,支使他干活,顺便几口吃的,饿不死就没问题了,还剥削他的巧克力给孩子们,花他的钱买猪肉分给村民。   亏得他宽宏大量,不跟她计较那么多,换别人试试,谁会受得了被她这么区别对待?   他把这一切的功劳都归结于自己的宽宏大量的品性上,忘记了自己之所以乖乖听话,最初完全是因为身上迫不得已的支教任务,如今则是因为望玉川的救命之恩,才会受制于人,被动地听令于望玉川。   程林森心想,望玉川不过就是一个村姑,对外面世界啥都不知道,一天到晚也就知道田里种的菜什么时候该淋肥了,不知者无畏,才不把他这个跺跺脚能让整个A城抖两下的人物放在眼里,否则早就捧着茶摇着扇来给他拍马屁了。   只是想一想望玉川明白他是多有身份的人之后,忙着点头哈腰拍他马屁的场景,就觉得有点心里暗爽,还偷笑出声了。   望玉川侧头看看笑得一脸傻气的程林森,“你又在那里发什么癔症?”   程林森暗自YY被抓包,脸上的笑戛然而止,摸|摸鼻子,尴尬地说:“我笑笑还不行了?”   “可以,那你继续笑吧。”   望玉川撇下收起傻笑的程林森,往别处走去,程林森想了想,跟上去对她说:“你要去哪里?现在没别的事了吧?”   “我没什么事要做。”   “既然你没别的事要做,你也会说方言,那就去问问村里有谁卖毛驴吧。”程林森瞅着孙大志忙来忙去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才闲下来帮他去问毛驴的事,现在望玉川没什么忙的,正好可以去打听。   他刚说完,孙大志就跑了过来,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刚刚我在屋里忙,不知道有人找玉川妹子你的麻烦,以后他们要是再找你麻烦,就让人跟我说一声,我来帮你。”   看着孙大志殷勤的眼神,程林森不爽地心里嘀咕:马后炮。   然后不着痕迹地挪一下位置,略略挡在望玉川的前面,“呵呵,你不是在忙吗?毛驴的事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和望玉川两个人去打听就好。”   “啊?我这边确实还要再忙一阵子,玉川妹子对村子熟悉,她带你去打听也好。”孙大志憨笑道。   一口一个玉川妹子喊得甚是亲热,程林森听着就觉得耳朵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他心里鄙视着孙大志这副讨好的姿态,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不就是一个长得好看一点的村姑嘛,至于那么大献殷勤,盯着看的眼睛都直了。   全然已经忘记自己也有过那么几次眼睛是直的。   望玉川隔着站在她身前的程林森,对孙大志说:“那你忙去吧,毛驴的事,我带他去就好。”   等孙大志走后,程林森跟着望玉川的步伐往村民家走去,他不怎么愉快同时非常不理解地问道:“喂,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望玉川一时没明白他说的事是什么事,“你不想买毛驴了?”   “不是买毛驴,是你折腾给人建校的事,虽然这事是大多数人通过的,但像刚才那样,有人脑子进水觉得你损害了他们的利益,然后看你不爽,暗地里下黑手要报复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程林森对这样的体验身有体会。   在公司集团家族里做了一些他认为是对大部分人好的决策,避免不了让某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受到损害,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打击报复他,他这次就被报复到这山旮旯里来了。   他倒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唯一做错的就是让人逮住机会扳倒他,可望玉川不一样,在这种未开化的落后地方,她一个小女人,哪能斗得过他们,万一哪天,跟在她后面敲一记闷棍,再丢到山沟里去,那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等死了。   与其冒这个风险,还不如当个乖乖的村姑,好好地在家种种田养养鸡,建校这种大事就留给有财力又有手腕的人去干。   程林森继续说:“你想不想搬到城市里去?我带你出去,好不……”   “我没有出山的打算。”望玉川停下脚步,神色奇怪地看向程林森,“你怎么会想到要把我带到城里?”   程林森望天:“我也不是那种记仇不记恩的人,你救了我一命,我当然要回报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你愿意搬到城里去,我到时可以给你提供优渥的生活,不用种田,也不用干其他活,你和你弟弟都能过上好日子。”   望玉川摇摇头,选择了拒绝,“我现在的日子很好,不需要到城里去。”   “哪里好?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没车没电没网络,每天下山去挑水,帮人建校没有收入,还要被人误解责骂。”程林森目瞪口呆,这样的生活,到底哪里好了?说到底还是见识太少,不知道有更好的生活,他相信只要她知道外面城市里的生活有多好,肯定会改变想法的。   所以,他得找个机会将她带到城里去见识见识体会体会一番才行。   “你跟我到城里去逛逛,到时你就知道你现在的日子有多不好了。”程林森非常坚持他的观点。   对此,望玉川只是笑笑,“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驴吧,不然今晚就要摸黑走回去了。”   对,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走路的问题,有了毛驴,那出山的时候也方便,不用扛着行李箱把腿都几乎要走断了才能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把存稿都用光了,然后又遇上过年,我也不能确保自己回家过年,用手机能摸出多少字来,大家一起过个好年吧! ☆、chapter 20   由精通山村方言的望玉川打头阵,带着程林森一家一户地去打听,村里养毛驴的也没几家,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愿意出售毛驴的孙老汉。   孙老汉爬满皱纹的脸上全是不舍,他一遍遍地抚摸着他养了那么多年的毛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把栓在毛驴鼻孔上的绳子递到望玉川的面前,说:“它就卖给你们了。”   望玉川接过绳子塞到身边程林森的手中,并对他说道:“付钱。”   程林森有些怪异地掏出钱来付给孙老汉,一直以来,他跟女人去购物,都是他显摆阔气,让她们随意挑,而他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那些女人为了珠宝名牌,无不对他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   这次虽然也是他掏钱,可怎么就有一种他就是个移动提款机小弟的感觉?   可能是他对自己莫名成了小弟这个身份感到十分纠结,脸上的神情不太对劲,被望玉川看出来了。   她瞟他一眼,“你买到毛驴了,不用走得那么辛苦,怎么,还不高兴?”   “额,不是不高兴……话说,这头驴怎么拉不动?”程林森手里拽着绳子,想把毛驴拉着往前走,却发现毛驴不肯走。   这毛驴倔起来了。   孙老汉知晓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毛驴是什么脾气,从屋里找了一根萝卜,放在毛驴的嘴边,一边引它一边吆喝,有了吃的,又听到老主人的吆喝,这毛驴才终于舍得往前走了。   程林森拉着毛驴边走边想:果然还是不如汽车来得靠谱,至少不用照顾它的脾气。   顿时一开始能买到代步工具的兴奋感就降了下来,这代步工具忒不靠谱了,万一走到半路,它又犯倔不肯走,他要怎么哄?   他连人都没哄过,难道要让他屈尊来哄一头畜生吗?想想那场面,简直就是醉了。   这都已经买到手了,栓绳都还没抓热,要退货吗?另外,能退吗?刚刚孙老汉才跟生离死别那样把毛驴卖了,他这才刚转身就退货,也太招打了一点……   望玉川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想法,说道:“不想要的话,可以退回去,但钱就不能拿回来了。”   “那算了,等我试用过再看看要不要留着它吧。”程林森是有很多钱,但不代表钱多到他会想平白无故地把钱给扔了。   他按着望玉川说的,将毛驴栓在村口,等着回去的时候再骑着走。   “猪都买好拿去宰了,我们还不回去吗?”在程林森看来,来这里要做的事就买下两头猪,然后好像就没啥事情要留在这里了,干嘛还不回去。   望玉川带他又回到孙大志那里,孙大志乐呵呵地告诉他们,已经祭拜完祖宗了,接下来就是到学校那里去庆祝庆祝,村长、孩子还有其他一些人已经到学校那里去了,让望玉川也赶紧过去。   所谓的庆祝,其实也只是把猪肉摆在一张桌子上,再用一些瓜果花生这些土里长的吃食放一些在上面凑凑门面,点燃一小串鞭炮,大家热闹热闹,听村长说几句感谢的话语。   这是程林森见过最简陋的庆祝典礼,连炮响都只是短短响了几下,还没人群说话的声音大。   但是围在这里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和期望,他们的语言,程林森听不懂,但是他能从他们看着那间所谓的学校——简陋的木屋的眼神中,还有那一声声的叹息中,读出来他们的渴望和期待。   他似乎好像能理解一点为什么望玉川会想做这些事了。   程林森侧头看一眼身边的望玉川,她安静地站在那,她似乎在看着前面兴奋不已的人,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看。   他凝目仔细又瞧了瞧,不是很确定,她是在走神?他嘴角抽了抽,上一分钟还在感慨,这个村姑有那么一点点让他打心底里刮目相看,马上这个村姑就打破了她在他心目中拔高了几公分的形象。   村长在前面那么激情昂然地说着什么,作为学校创始人,却在底下这么坦然地走神,真的好吗?   他轻轻拍一下望玉川的肩膀,“喂,快回神了。”没人给他翻译一下,他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傻乎乎地站在这里凑他们的热闹,真的很尴尬啊。   “咦?”程林森把手收回来,捏一捏手指,刚才拍到望玉川肩膀的触感好像有点诡异,像是拍到了……果冻里面?   正想再拍拍看,好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时,望玉川就动了一下,终于回神了,侧头看了过来,“你先回去吧。”   “回芦花村?我一个人走,你不走?”程林森愕然,典礼看一半还没结束,好端端的,怎么就提出让他先回去?   联想到望玉川并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他发觉自己越发搞不懂眼前这个女人了,村姑是这么难懂的存在吗?不是说山村里的人都比较简单易懂吗?   他嘟囔道:“你别老是突然想一出就是一出啊,好好的,干嘛就让我先回去?那你到时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   他念念不忘随时可能出现的野熊危机。   望玉川抿抿嘴角,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刚才不过是走神一下,就差点被发现了。   她朝被人群围着的塘下村小学的新任老师看了下,疲惫地对还在疑惑不解的程林森说道:“我今晚要留在塘下村,暂时不回去。”   程林森蹙眉,好半晌才回答:“那我也留下来。”   望玉川的想法就是要支开他,那她要做什么都方便一些,哪成想他会这么“黏”她,也要留下来。   她头疼不已,扶住额头说:“我是有事情才要留下来,你也跟着留下来做甚?何况也没多余的地方可以给你借宿。”   别是方才的异样让他产生探究欲,非要找出个甲乙丙丁的答案才肯罢休,要是这样,那她就不能留他了,只是可惜这次难得送上门来的机会。   程林森耸耸肩,不甚在意地说:“反正我回芦花村也是睡在教室里,勉强在这教室里凑合一晚上,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体验短短几日的山村生活,已经折磨得他对生活质量学会让步妥协,多简陋的环境都能试着去接受了。   望玉川没想到他“进步”那么快,居然没把他吓唬跑了,一时不知该觉得欣慰,还是觉得更头疼。   这边两人纠结此事,那头庆典已经结束了,孩子被老师领进教室里,大人们好奇地站在教室门口围观,孙大志没有忘记学校的大功臣——望玉川,径直往两人这边走过来。   “玉川妹子!你……你们俩这是咋了?”孙大志明显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好。   不等望玉川回话,就被程林森先下手为强了,他对孙大志说:“我们想在塘下村过个夜,有没有能让我们借宿的地方?”   孙大志有些吃惊,“玉川妹子从来没在我们村里过夜,今天怎么……”   程林森不耐烦地说:“以前没过夜,今天想留在这里过个夜还不行啊?问那么多干嘛,就说有没有地方。没有的话,我们就在学校教室里住一晚上再走。”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来都是让别人要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谁要是那么没眼色废话多,要问出个什么究竟,打听他的事情,也不用在他面前晃悠了。   程林森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上|位者气势,对人发号施令的语气,让孙大志有点发憷,不好再问为什么了,点头应道:“有、有,我家里有。”   望玉川一直沉默不语,由着程林森把这事给办了。   祭拜祖宗和学校庆典都完事后,就按照孙大志的本子记录,每个人应该分多少斤猪肉,把两头猪切好分给帮忙建校的人。   这些人提着分到自己手里的十几二十几斤猪肉,心满意足地各回各家。   还剩余的一些猪肉猪血猪下水,除去给屠户之外,孙大志征得大伙的同意后,则是送给村里的孤寡老人。   最后孙大志带着他应得的那一部分回到家中,想到今晚望玉川和程林森在他家借宿,一个是学校的创建人,一个是送他们猪肉的大老板,怎么也不能省着吃。   于是切下一大块肉作为今晚的晚餐,剩余的则腌制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吃。   猪肉难得,蔬菜倒是不少,在地里摘了一些新鲜的回来,炒了好几样菜,每一盘菜里都有猪肉。   许久没吃过猪肉了,今天孙大志一家人,爷爷奶奶阿爸阿妈还有孙大志兄弟俩,都格外地开心,开心之余也不忘招呼两位重要客人多吃一点。   盛情难却,程林森比以往还多吃了一碗饭,他咂咂嘴,这种只是花几千块送两头猪,被人感谢着请吃略寒酸的家常饭,好像比起被人溜须拍马,请去吃顶级大厨用高级食材烹饪出来的私房菜,还要美味一些?   一顿晚餐过后,孙大志就带望玉川他们到让他们过夜的房间,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家地方小,这个房间就让玉川妹子睡,程老板就委屈你跟我弟弟挤一张床,不会介意吧?”   程林森当然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家中的熊孩子好可怕 ☆、chapter 21   望玉川看程林森一脸别扭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富贵生活的习性又跑出来作怪了,她便主动提出来说:“那你睡这个房间,我去和小志睡?”   “不行!”程林森听到这个提议,想都没想,立即就反对之。   望玉川说:“我和小志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他就像我弟弟一样,为什么不行?”   跟着一起过来的小志跟着点头,表达自己的意愿,“我要跟玉川姐姐一起睡。”   比起看起来有点凶的程叔叔,他更愿意和玉川姐姐一起睡,玉川姐姐对他可好了,明天去学校还能向其他小伙伴炫耀一番,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程林森臭着一张脸,怒瞪孙小志,“男孩子也是男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孙小志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是上小学几年级的了,在程林森看来就是半大不小的男生,怎么可以让望玉川和他睡一起。   他扫一眼门口的孙大志,指向他,毫无身为客人应有的客气,说:“你们是两兄弟,为什么不可以挤到一起去睡?”   孙大志顿时尴尬起来,他的房间已经让给望玉川,自己打算到隔壁家找阿武凑合着挤一下,他以为自己这样已经安排得很妥当了,没想到还是让程老板感到不满。   一般很少有人进来这山村里,多数淳朴的村民都比较热情好客,哪怕家里条件不好也要尽力接待客人,更何况是给村里做事出钱出力的贵客。   他局促不安地搓搓手,“这、这……”支支吾吾了一会,想到了什么似的,便对自己的弟弟招招手,“小志跟哥哥一块睡吧,这样就可以了。”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应该带小志一起去阿武家才对。   望玉川看一下屋里的摆设就知道这大概是孙大志的房间,他把房间让出来,又让程林森去和孙小志睡一张床,他自己怕是不知道要去哪睡了,现如今又要独占孙小志的房间,这样一来,他们两人来人家家里借宿,倒像是强盗入屋来霸占别人家似的。   她对要把孙小志拉走的孙大志说:“你们别那么麻烦去折腾,只是借宿一晚上,我和他一个房间就可以了。”   程林森瞠目结舌,“我们两个人一个房间?”虽然他不介意美女投怀送抱,但有点小害羞,怎么办?   见望玉川确定地点点头,他轻咳一声,微微红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既然你那么坚持,那我也没办法了,我的人品绝对信得过,不会做出逾越的事情。”   全然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坚决反对半大不小的小男孩和望玉川睡一张床,而自己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就无所谓男女之别了?典型的双标党。   同样瞠目结舌的还有孙大志,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你们……没有结婚吧,男未婚女未嫁,睡在一张床|上,是不是不太合适?我和小志的房间都让给你们,真的,我们不觉得麻烦。”   “不是睡一张床,院子里不是有几张木板吗,搬两张进来搭一下,程林森你睡在木板上。”望玉川指着房间内的空地,说明要让程林森睡在哪里。   程林森:“……”果然是他想太多了。   “这……”孙大志没想到望玉川提出让程老板睡在放在地上的木板,他有些为难地看下程林森,程老板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程林森居然点头了,“反正就是凑合一夜,就这样吧。”   孙大志:“……”那为什么就不能凑合和人挤一挤睡在床|上?当老板的就这么不喜欢和别人一张床,宁愿睡地上?   程林森想到了什么,觉着这样的安排正合他的心意,便同意下来了。   孙大志别无他法,只能听从他们的意愿,将院子里的两张宽木板搬进屋里,再抱来一床被子铺好给程林森。   在他给借宿客人做好这些,离开之前,留下一盏油灯,还不太放心地叮嘱道:“要是觉得睡不好,我就在拐角那边的房间里,随时可以来找我。”   叮嘱完就离开了,只是一步三回头,程林森看他依依不舍活像与爱人生离死别的模样,二话不说就把门合上了。   在他把门关上之后,回身细看一眼望玉川的脸色,然后脱掉鞋子踩到木板上,盘腿坐下来,对坐在床|上的望玉川说:“今天忙一天了,早点休息。”   望玉川放下蚊帐,隔开程林森的视线,躺下来,翻身背对着他,轻声说:“睡吧。”   程林森见状,便把油灯吹灭,自己也躺下来,抱怨道:“怎么就不建多几个房间作为客房,好歹当有客人来了,能让客人睡在床|上啊。”   说这话不免有何不食肉糜之嫌,他不过就是头一次遇到这般待遇,没这个习惯,觉得难受,想找人吐槽一下。   可是房间里唯二的那个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呼哧声,已然已经睡着,不给他任何的回应。   他只得长长叹息一声,闭嘴不语。   身下的木板,比起在星星小学里用课桌组成的床,这木板就搁在地上,其实也跟睡地上没多大区别了,多多少少还是让他有些不舒坦。   忍一忍吧,这几天在芦花村都忍过来,这里条件更差一点也只是忍一个晚上,比起真正的卧薪尝胆,这点不算什么。   程林森自我安慰,扯一下|身上带股霉味儿的被子,闭上眼睛,努力进入梦乡中。   半夜里,忽然有一只手撩|开蚊帐探进去,朝着平躺在里面的望玉川摸过去。   不过手还未触及到她的时候就停住了,往回收了回去,然后往下摸|到床沿,再继续往床头摸过去,谨小慎微地在黑暗中试探着摸向望玉川的脸。   带着一丝温热的指腹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如同触电一般,立即缩了回去,然后再又小心翼翼地伸过来,一点点地往她的额头上游过去。   似乎是为了确认是否找对位置了一样,接触到皮肤的指腹在额头上游走了一圈后才停下来,手掌往下一压,整个掌心都贴在她的额头上。   过了一会儿,这只手掌才轻轻地离开她的额头,往蚊帐外收回去,床边的人还喃喃自语道:“还好没有发热。”   “你在做什么?”望玉川睁开双眼,轻声对蚊帐外的人问道。   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假装没醒过来,看他有何意图。   白天那会,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被他发现了什么,他可能想要试探她,不然当她让他提前返回芦花村时,他为何执意要留下?   于是乎,她就顺其自然让他留下来,甚至给他提供试探的好机会,两人住在一个房间里,方便他动手,好判断到底他知道多少,要做什么,还要不要留下他。   果不其然,他半夜里就爬起来了。   程林森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都快要飞出来了,低声惊呼:“你醒着的?早说呀!吓我一跳!”   望玉川从床|上坐起来,撩|开蚊帐,对被吓了一跳的程林森追问:“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即便没有灯光,能够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程林森也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了,她肯定是误会他有什么不轨企图!   他连忙端正态度,义正言辞地解释道:“今天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而且突然要留在这里过夜,我就以为你是不是累病了,不舒服没力气走回去,所以刚才就探探你的体温,看看有没有夜里出现发烧的症状,绝对不是要非礼你。”   生病发烧?望玉川无语,这个与她猜测的走向大相径庭,两人闹了一个乌龙。   “我身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快睡吧。”望玉川不再纠缠此事,被摸一下额头而已,又是为着探体温,跟非礼挂不上钩,她也不是被摸一下就大惊失色哭天喊地的人。   程林森却没有要继续躺回去睡的念头,想到可能是老鼠的玩意在他旁边窜来窜去,哪怕他并不觉得老鼠可怕,也没那个勇气继续睡在地面的木板上,任由着老鼠爬到他的身上,随时可能会咬他一口。   他现在没手机可以看时间,完全不知道是多少点,但依着黑布隆冬的夜色来看,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总不能就这么呆坐着等天亮吧?   掩嘴轻轻咳嗽一下,程林森略有一些不好意思地问望玉川:“你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女人对老鼠这种动物,向来都会感到害怕,这时,她们就会躲到身边男人的怀里,寻求安全感,老鼠不走,她们就会一直依赖着身边的男人。   其实这张床挺宽的,睡多一个人绰绰有余,他又不是精|虫上脑的那等子渣男,满脑子都想着那档子事,随便对女人下手,所以只要各自睡各自的,就算睡在同一张床|上,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望玉川不知他心里的打算,应道:“是有几只老鼠爬动的声响。”   程林森心中一喜,问:“这屋子里有老鼠,可能会爬到床|上,要不,我陪你一起睡,要是有老鼠爬上来,我能帮你赶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春假不知不觉就快过去了,再过几天我就能回到有电脑码字的日子了。 ☆、chapter 22   望玉川对程林森企图爬她床的想法,无情地拒绝了。   她悠哉地说道:“我不害怕老鼠,我们农村人怎么可能会害怕这种小玩意,经常还会抓田鼠烤来吃,啊,竹鼠也很好吃,有空带你去抓几只回来给你尝尝。”   程林森:“……”你们村里人真彪悍,我不想吃老鼠,另外,女壮士,求保护!   他坐在木板上,幽怨地看着坐在床里,那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可惜夜里黑,没点油灯,他再幽怨的眼神也没人能看得到。   然后,望玉川就重新躺下去,继续睡觉了。   程林森发现望玉川真的不打算鸟他,他急了,爬起来撩|开蚊帐,一屁|股坐在床|上,振振有词道:“喂,别不把我当一回事啊,万一那些老鼠有病,咬我一口,把病传染给我,在这山旮旯里来不及去到医院,我一命呜呼了,那可是一条人命!我的命!”   野外遭遇野熊都活下来了,结果却死在老鼠的嘴下,那得多倒霉憋屈不值得啊?   望玉川就没见过因为几只老鼠而大惊小怪的人,只觉得眼前这程林森也太胆小了些,怕熊还算正常,现在居然连老鼠都怕让自己丢了小命,是有多怕死?   她不想理他,但他不能在床|上睡,就跟个孩子得不到糖果一样,不依不挠地吵闹个没完没了,美其名科普地给她说什么不要小瞧了老鼠这种小动物,那可是造成鼠疫的祸害,人被感染了可是会死的……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望玉川被他吵得无奈,又坐起来,认命般妥协道:“那你睡床,我睡木板吧。”   “那怎么行?!”   别说他才刚刚说完老鼠的危险性,他睡在那里不安全,那更不能让望玉川睡,何况哪有让男人睡床,女人睡地板的道理?真有人干出来这种事,那也不是男人,他鄙视这种人。   程林森以为望玉川在顾忌男女之别,不想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想了想要怎么劝说她的措辞后,说道:“其实嘛,特殊时刻,可以不用那么在乎男女之别,比如医生救人时,要是因为性别的原因……”   还没等他说完,望玉川就往床里挪了挪,让出一个床位给他,“睡觉的时候不要乱动碰到我。”   他话太多了,望玉川懒得听完他说那么多废话。   程林森喜出望外,麻利地抱起木板上属于他的被子,睡在那个位置上,生怕望玉川下一秒就反悔了。   他口里宣誓般地说道:“你放心,我的人品绝对信得过,虽然比不得柳下惠,但也是个正人君子,咱们就盖棉被纯睡觉,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什么的,我从来没有过这样龌蹉下|流不要脸的念头!”   “没关系,要是你敢乱来,我就把你丢进山里喂熊。”望玉川把威胁的话说得轻飘飘,就像是这种事对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轻易就能办妥了。   程林森:“……”想到她一身的蛮力,深谙她并不是空口无凭,她是真的办得到这事。   他不由自主地默默往外挪了几寸,再把被子卷一卷压在身体两侧,作茧自缚,防止自己睡着睡着就不自觉把身边的人捞过来当做抱枕,对人动手动脚。   否则,自寻死路,死了的话,能怪谁?   望玉川几乎能听到身侧程林森紧张的心跳声,过了许久才渐渐平缓下来,还发出轻微的鼻鼾声,睡熟了。   她收起绵长的呼吸频率,睁开眼睛,侧头看一眼睡得心安理得的人,再想想自己最近有些力不从心,开始怀疑是否真的能让他按照她的计划,最终达到她的目的。   望玉川思虑重重,一夜无眠。   天下的公鸡都一个德性,塘下村的也不例外,一样在天没亮就开始打鸣。   许是塘下村的公鸡没芦花村的多,叫声没那么响亮,也许是程林森经过这几天,已经对打鸣声产生免疫,他没有立即就被吵醒过来,依旧还沉浸在睡梦中。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望玉川推一把程林森,只见他不满的哼唧一声翻个身,竟然伸手把她捞过来,腿也跟着缠上,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呢喃一句,蹭蹭怀里的“抱枕”,继续睡。   望玉川:“……”终于忍无可忍地对迷迷糊糊抗拒起床的人踹了一脚,“咚”的一声,程林森掉到了床下。   程林森揉着眼睛醒来时,整个人都蒙圈了,他只知道莫名其妙身上一股推力,然后自己就以屁|股落地的姿势落在地上,痛倒是不痛,就是醒来的方式有点特别,他刚醒来的脑子还一下子转不过来。   望玉川从床|上一脚跨过他,坐在凳子上,将散开的头发拢起来,手指灵巧地分成三股扎成一束麻花辫,待她扎好头发,见程林森还躺着不动,问道:“你还没醒?”   “刚刚是你把我踹下床的?”脑子转过来的程林森愤愤然,揉着屁|股控诉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踹我?”   他委屈极了,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像他这么正人君子,不对共睡一张床的女人出手?而且还是个让人心动的美女,说出去,肯定被笑成不举!   他都能按住那颗骚乱的心,管住自己的下|半|身,没有对她做出非礼的行径,多难得多值得夸奖,为什么还要踹他?!   面对程林森的委屈控诉,望玉川视若无睹,打开门就往外走,赖在地上,没有“抱抱”不肯起来的程林森,见状就知不妙,这个女人的心有多狠,他深有体会,绝对会撇下他不管不顾,就自己走了!   一个鲤鱼挺身,他从地上爬起来,追出去,“喂!望玉川!等等我一起啊!”   望玉川停下脚步,转身,脸色古怪,说道:“我去厕所,你也要跟着?”   同样已经起床正在准备洗漱的孙家人,听到程林森喊话的动静,也纷纷看过来,能听得懂普通话的孙家兄弟,一脸复杂。   孙小志更是童言无忌地说道:“程叔叔,我们都知道男孩子偷看女孩子一起上厕所,会被当成流氓浸猪笼的。”   孙大志也是用不赞同的谴责眼光看着他,好像他要是真跟上去的话,就立即扭送他去浸猪笼。   已然被当作半个流氓的程林森恼羞不已,涨红着一张脸怒吼道:“老子才不想看女人上厕所!老子又不是变|态!”   谁知道望玉川只是去上厕所而已,所以才闹出这么一处乌龙,偏偏一个两个还那么较真,搞得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偷看女人上厕所的变|态一样。   他愤懑地坐在板凳上,孙大志和孙小志还跟防贼一样坐在他左右两边,他被他们那股不信任的眼光给惹毛了,怒瞪他们,一群不可理喻有眼无珠的山野刁民,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等望玉川回来的时候,看到程林森的脸色都憋成猪肝色了,一看到她就唰地站起来,冲到她的面前,急切地说:“我们现在就回芦花村!”   那样子火急火燎,已经坐不住板凳了。   望玉川一巴掌把他拍回去,无奈地说:“你不用吃饭,有力气走回去?别到时又让我背你回去。”   “我、我怎么可能让你背!你别忘了我昨天买了一头毛驴,走不动还可以骑它回去。”程林森理不直气不壮,他还真走不动那么远的山路,而且他也被望玉川背过一回,虽然那次是脚受伤走不了路。   一旁的孙大志听到他们的对话,忙问:“你们现在就要回芦花村了吗?哪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坐这里等等,我去蒸几个馍馍,你们吃饱饭再回去吧。”   说完,他便唤着孙小志到灶房里帮忙生火做早饭。   望玉川悠然坐下来,见程林森还愣愣地站在那里,拍拍身边的板凳,“站在那里作甚?过来坐吧。”   “哦……”程林森坐下来,望着屋外的晨雾发呆,过了好一会才问:“既然不急着赶路回去,干嘛起那么早?”   望玉川:“天亮了。”   程林森:“……”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他猜现在六点钟还不到。   望玉川又说:“早点回去也好,还有很多事要忙。”   程林森好奇地问:“要忙什么?”   “星星小学开学要上课,还有田里的水稻也要割了。”望玉川说着,忽然转而问程林森,“你想给学生上课,还是下田干农活?”   程林森一愣,“啊?”   “给你选择,两样工作,你选一个。”望玉川说。   老实讲,这两样工作,程林森一样都不想选。   给学生上课……他还记得第一天遇到王校长,王校长说的那番话,这个难度有点大,并且会被王校长当作阶级敌人一样去□□,这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而他在手机有电的时候,早就留下他支教的“证据”了,倒是没必要非得上课才行。   而下田干农活,就完全是体力活了,又脏又累的活,可他连粪都挑过了,一开始就体验了比较突破他下限的活,似乎没什么可怕了。   “那就去种田干农活吧。”程林森决定道。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都滚床单了…… ☆、chapter 23      吃了孙大志准备的早食,程林森就迫不及待地与望玉川轮流骑着毛驴回芦花村。   一回到芦花村,程林森就立即被撵去割水稻,他手里握着一把镰刀,站在田埂上,低头看看水田里的淤泥,又回头看看望玉川,眼神里的抗拒之意不言而喻。   望玉川摇摇食指,“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程林森哭丧着脸:“现在我还能改选项吗?我想去教书了……”   “可以。”望玉川大方地点点头,程林森还没来得及欣喜若狂,就听到她话锋一转,“不过,得等到下一次。”   程林森对此感到不满,“为什么要等下一次,这……”   这时,又走过来几个村民,笑嘻嘻地推了程林森一把,他“噗通”一声,就跌进了水田里,好在他是站着跌进来了,只是裤腿沾了淤泥,上衣被溅到几小块泥点,比整个人扑街姿势倒下去强多了。   即便如此,程林森还是对自己猝不及防被人“暗算”感到怒不可遏,对那几个村民怒吼:“是谁推我下来的!F**k!”   那几个村民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并且不受他怒气的影响,反而看着他一副狼狈的样子,笑得东倒西歪,笑够了后,就卷起自己的裤腿,一个个走进水田里,开始忙着割稻。   程林森黑着一张脸,要往田埂上爬,软乎乎的水田淤泥,踩在里面,大半个小|腿都陷在里面,走一步都十分艰难,更别提敏感的脚底踩在烂泥上,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刮过来刮过去让他寒毛直竖的感觉。   望玉川站在他前面,“你还没割下来一根稻。”   程林森哪里还想着割什么水稻,先赶紧从水田里爬出去再说吧!   他重新站到田埂上,踩在草上,努力蹭掉脚上的淤泥,但也只是勉强蹭掉大块一点的泥,腿脚上还是黑乎乎的,不用清水洗,都没那么容易洗干净,尤其是脚趾甲缝里,得用刷子才能洗掉。   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村民手脚的状况,一辈子从来没这么脏过的程林森就抓心挠肺地难受,哪怕他没有洁癖,也不能忍受自己的手脚变成那个样子。   “我真的不想干这个活了,让我去教书吧!”程林森悔不当初,不过区区王校长那么一个臭老头,要是看他不顺眼就不顺眼吧,无视就可以了。   望玉川悠悠开口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也不是不可以,但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吃米饭了。”   “啊?为什么?”程林森对只能啃地瓜的悲催日子记忆犹新,当即就跳脚了。   望玉川:“因为不割水稻,那就不能分到大米,没有大米,怎么吃米饭。”   程林森不傻,望玉川干干净净的,根本就是一副从来没下过田干过农活的样子,这个时候,几乎全村人出动割水稻,也不见小余和王校长半个影子,想来他们也是不用割水稻的。   他便问道:“你们也不去割,为什么就有大米煮饭?”   “因为村里有人送给我们,你的份没人送,自然得自食其力,去割吧。”望玉川理所应当地说道,“前几天让你白吃白喝,已经很大方了,你难道以为能白吃白喝我们几个月?”   程林森掏出口袋里还没拿出来的余钱,“我付钱总行了吧?”   “可是我不需要钱,哦,我还跟他们说了,不能把米卖给你。”坑人坑地这么光明磊落的大概只有望玉川了。   程林森:“……”村姑虐我千万遍,我待村姑如什么才好呢?   “你一定要我去割?”程林森算是知道自己已经跳进坑里了。   “嗯,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都听我的。”   “……我记得。”   以前,程林森还颇为欣赏视金钱如粪土的女人,觉得这样的女人人品好,不像那些爱钱的女人那般庸俗。   现在,他痛恨不爱财如命的女人!比如望玉川!   有什么是不能用钱解决的?一笔钱不够,那就用两笔。不是穷得叮当响很缺钱吗?为什么就是钱都不要,就是要虐他?   不要钱的望玉川扬扬下巴,示意他赶快下田,别再磨磨蹭蹭的,他不得已将好不容易才蹭干净一些的脚再探向水田里。   “不过就是水和泥土,有什么可怕的?”望玉川见他跟要下火海一般痛不欲生,十分无语。   程林森也没指望望玉川能理解他的排斥心理,“你们整天接触这些,当然不觉得什么,这对我们城里人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   “哦哦,那你挑战完了没?再磨蹭,太阳就要下山了。”望玉川朝着田里忙活着的人群喊了一声,然后一个劳作中的少女就应声跑了过来。   两人讲了几句后,望玉川就对程林森说:“你跟着她,她会教你怎么割。”   脸庞红彤彤的少女咧着嘴冲着他笑一下,叽里咕噜一句,显然不会普通话,程林森顿时觉得头疼,“她不会普通话,我没法跟她聊天啊。”   望玉川见他头上的草帽歪了,抬手帮他系好,说:“没让你去跟人闲聊,很简单就能学会了,比划一下动作,你总能看得懂吧?”   无论程林森怎么磨破嘴皮子,都没能说动望玉川下到田里去,他直呼不公平,却无可奈何,总不能把她也扯进田里来。   为了不要再重蹈覆辙顿顿啃地瓜,只得没精打采地跟在少女的身后,忍着不适,一步一步地走到已经被割出一片的水稻前,半弯着腰,一手握着镰刀,一手学着少女抓|住稻秆,镰刀勾着稻秆底部一割,然后再抓|住下一簇水稻照样来一下,连续割几簇,直到手里抓不住更多的水稻后,就把割下来的水稻往身后一叠,再继续割。   一开始,因为“业务”不熟,程林森割得长短不一,堆起来未脱粒的水稻乱糟糟的,被少女叽里咕噜指手画脚纠正好几次之后,才渐渐进入状态,速度虽然比不得村民们的,但成效还不错,忙里偷闲的村民,还充满善意地对程林森说笑几句。   程林森听不懂,就“嗯嗯啊啊”随便应几句。   一群人一直忙活了好几个小时,才终于将一块水田里的水稻全部割完,此时,程林森的腰几乎要直不起来了,他扶着腰,心里泪流满面,男人的腰可伤不得啊!   然而,割完还不算可以完成收工,还要把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水稻,抱到脱粒机那里把稻穗上的颗粒打下来,最后还要装起稻粒,或挑或扛回去倒在晒谷场。   以为割完就了事的程林森,灵魂都飘出来了,要吃顿白米饭真是不容易……以后再看到谁浪费粮食,绝对要抽死不可!   他其实很想将镰刀往地下一扔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可看到一些老人女人小孩依旧都在力所能及地能做多少做多少,在经过他的身边时,还冲他笑着叽咕一下,搞得他愣是没好意思偷懒,给自己提前下班。   他咬牙接过一副扁担,吃力地挑着沉重的稻粒跟上前面的人。   要知道他工作从来都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反正自己是老板,他想怎样就怎样,至于底下的员工怎么通宵辛苦加班,从来都不会让他皱过一下眉头,今天他居然没撂摊子不干,难道是中邪了不成?   不对,是自从来到芦花村,他就跟中邪一样,几乎没一件事他心甘情愿去做,最后还不是做了?而且每一件事都在刷新他的下限。   等终于将今天割下来的稻粒都运到晒谷场之后,程林森回到星星小学,腰酸背痛累得像条狗一样,直接倒地不起。   望玉川推开门进来,就看到地上一具“躺尸”,蹲下来,推一推他,“去洗个澡再到床|上睡吧。”   “躺尸”撩一撩眼皮,有气没力地说:“我……累死了……不想动……”   他不是在夸张,割完水稻虽然挺累的,但还在能忍受范围内,可挑着稻粒一趟趟从田里运回来,他的力气就彻底被耗光了,现在只想睡死过去。   只是挑扁担都累成这样,真不知道那些扛大背包的人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那些老人女人,个个都身手不凡,谈笑间运走一箩筐又箩筐的稻粒……健身不如当农民!   他确实累到不行了,连动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洗澡……等恢复体力再说吧,唉,又堕落了。   望玉川也没想到他会累到这个程度,起身走出去,再回来,手里拿着一瓶药水,蹲在程林森的身边,把他翻个身,趴在地上,再将其上衣往上一撩。   还没睡死过去的程林森一惊,她、她想霸王硬上弓吗?那……能不能等他有力气,腰不疼的时候?   “望玉川!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擦药。”她把药水倒在掌心上,搓一搓,再往他腰背上倒一些抹一遍,发热的掌心贴在他的身上,揉、推、按。   程林森也不知道她那用的是什么药什么手法,就觉得被搓|着搓|着,僵硬酸痛到快死的身体,好像吸收到了能量一样,渐渐活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点前还要再来一发……榜单…… ☆、chapter 24   程林森活过来了,感受着望玉川给他用药酒擦背揉肩,舒爽得忍不住发出呻|吟声,“啊,舒服,这里再用力一点,嗯,哈……”   望玉川听着他随着她手上每每用力就发出的声音,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的腰上,“能不能安静点?”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叫声要多不和谐就多不和谐的程林森,被拍了一巴掌,叫声戛然而止,不爽地哼哼唧唧道:“我很安静啊!嗯……嗯……啊……”   望玉川:“……”   这是程林森有生以来体验过最舒服的推拿,要是个普通推拿技师,他肯定花钱请她当私人推拿师了,可这个女人不肯出山,又不想要钱,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都不可能会当他的私人推拿师,真是可惜。   “望玉川,你这是什么药酒?”程林森发挥商人本色,挖掘有价值的商品,那个药酒,他身有体会,价值不会低到哪里去,而且这个只要有配方,多少都能生产出来,不受这样那样的限制。   家里也有涉及到药品的业务,虽然不是主要业务,但要是有什么能使这块往上提升一步,甚至能打造出一个品牌产品,那他也算是立了大功,将功补过,为他的翻身战添些资本。   “祖传的,没名字。”   “那配方呢?”   “没有,家里就只有这一瓶,你想要就拿去。”   程林森大失所望,叹息一声,放弃这个想法。   最后按|揉一遍,望玉川收回手,将药酒瓶盖好,“好了,起来吃饭,过一会等感觉身上不发热之后,再去洗澡。”   程林森趴着不动,像是睡着了。   刚刚还在哼哼唧唧,哪有那么快睡着,望玉川捏住他的耳朵,揪住往上一提,“别装睡,半夜饿肚子,我可不管你,而且身上那么脏,不洗澡就不许盖我的被子。”   程林森捂住被揪得生疼的耳朵,从地上爬起来,哀怨地看着望玉川说:“才刚开始觉得你温柔体贴,结果都没维持多两秒钟,就破功了。”   在别人看来,自己温不温柔,体不体贴,望玉川都无所谓,也懒得说废话,“洗手吃饭。”   望玉川的嗅觉比较灵敏,不喜手上全是药酒浓重的药味,洗了好几遍,那股味还是很重,“我出去一下,你自便。”她要去把手上的味道弄没了。   程林森坐在饭桌前,环顾四周,就只有他一个人,他一边扒饭一边想,话说小余和王校长跑哪去了?他们都不回来吃饭吗?不用等他们回来也没关系吧?   直到他烧了一锅水,洗了澡,躺在书桌床|上,都不见有人回来,他又困又累,洗完热水澡暖呼呼的,沾到枕头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一觉到天明。   准确来说,是一觉到被一群熊孩子戳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一群萝卜头围在他的床边,齐刷刷地向他行注目礼,把他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来。   “你为什么睡在我们教室里啊?”   “你也是来读书的吗?”   “……”   萝卜头们七嘴八舌好奇地问各种问题,叽叽喳喳炸得程林森脑仁疼。   “啊!我的桌子不见了。”   “我的也不见了。”   几个发现自己桌子不见了的小萝卜头,看看程林森,再看看被他拼在一起当床铺的桌子。   “哦,你们的桌子,等一下。”程林森从床|上跳下来,将被子裹一裹抱起来,“桌子还给你们。”   然后抱着被子,再拖着他的行李箱从教室里出来,星星小学开学了,学生要用桌子,他不能一直霸占他们的桌子,而且他的“卧室”和学生上课的教室处在同一个空间里,被一群学生围观他的“卧室”,这很不自在好吗?!   他带着他的东西来到望玉川的房门前,敲一下门,“望玉川,你起了没?”   按理说,学生都来上课了,那时间已经不早才对,可是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被望玉川姐弟赶起床,真是奇了怪了。   现在敲门,也没听到房内的动静,推一下门,没锁,他便直接推开门,探头进去,一览无遗的房内,没有半个人影,他随手将被子和行李箱放好,又去到王校长小余的房间、灶房,依旧没有人。   甚至灶房里还是跟他昨晚吃完饭时一样,剩余的饭菜还在,没人动过的迹象,也就是说望玉川姐弟和王校长从昨晚就没回来过,小余和王校长一直不在,他没问过,倒是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可是望玉川给他推拿后,饭都不吃就出去到现在都不回来,又是怎么回事?   程林森郁闷地刷着牙,突然一个不好的联想浮现在脑海里,心里咯噔一下,被嘴里的牙膏泡沫呛到了,他胡乱地含一口水冲掉嘴里的泡沫,脸都来不及洗,就往学校外跑。   可是,他还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望玉川昨晚去了哪,该去哪找呢?   他心慌意乱,在芦花村唯三认识的人都不在,完全只能靠自己,他跑到距离星星小学最近的人家里,手忙脚乱地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望玉川他们,或者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奈何语言沟通障碍,村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此时此刻望玉川他们并不在这里,不再纠缠下去浪费时间,他跑到第二家去。   现在他只能寄托于望玉川他们跑到了村里某户人家里,他跟村民没法交流也没关系,那就一家一户地去找找看,如果他们没事的话,就一定能找得到,否则山旮旯一个小山村里,他们能去哪了?   从村尾到村头,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每一户都找了,没有,就是没找到他们,十之八|九……   程林森蹲在地上,埋首在臂弯里,被悔恨的情绪吞噬着。   昨晚他就应该问一下望玉川要去哪,那么晚了就应该阻止她到处乱跑,早知道就应该……时间无法倒流……   “你在这里干什么?”   程林森蓦地抬起头来,活生生的望玉川就站在他面前,他激动地蹦起来,难以控制地抱住她,“你跑到哪去了?!”   被紧紧抱住的望玉川正要把他甩出去,忽然察觉到抱住她的那具身躯正微微颤抖着,手上一顿,没将他甩出去,只是推开他,“听说你在找我?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程林森脸色一黑,“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在搞莫名失踪,害我以为你们都被熊吃了!”   “你担心我被熊吃了,所以急着找我?”望玉川目光炯炯。   “是你们!”程林森咬牙切齿,“小余和王校长呢?他们死哪去了?!都不记得要上课的事了吧?!”   “他们啊,在学校。”   “怎么可能!”   但程林森回到星星小学,看到教室里讲台上的王校长,还有坐在底下朝教室外的他做鬼脸的小余时,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在村子里四处寻找,结果他们早就回到学校了?   所以就是他一个人白替他们着急了!   程林森身心俱疲,他跟他们无亲无故,替他们瞎操什么心啊!还是操心下自己的事吧。   他指着教室里上课的学生,对望玉川说:“现在开学了,学生开始上课,我不能睡在教室里,你帮我找个地方借宿一段时间吧。”   他要睡正经的床铺!不要再睡那么凑合的拼桌子床!   “那就睡在我屋里吧。”望玉川语气平淡得就跟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程林森踉跄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问:“你刚刚是说让我睡在你的屋里?我没听错吧?”   “没有,你又不是去借宿几天,长时间给人添麻烦不好,我屋里住多你一个人也可以。”望玉川如是说。   “睡在地板的木板上?”如果是这样的话,程林森宁愿去麻烦别人,大不了多付一点钱。   “床|上。”望玉川继续语出惊人。   程林森扶住自己的下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该不会是因为在塘下村和我睡在同一张床,就认为我该负起某种责任,默默把我们俩的关系……给确定下来了吧?我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要是你真的要这样的话,我们得好好谈一谈,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心意,而不是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因为什么闺誉之类的,不得已而为之。”   山村里的人很少与外界接触,对男女关系的这些观念,很多还保留着古旧的想法,特别保守,认为女人跟男人拉拉小手就要定终身了,而望玉川和自己睡一张床,依照她们的保守程度来看,这肯定是要在一起的节奏没跑了。   “什么责任,什么关系,瞎说什么呢?我的房间让你住而已,你想到哪里去?”望玉川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程林森疑惑,“那你住哪里?”   “我有事要到亲戚家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不回芦花村了。”她说着,低垂着眼帘,长而弯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剪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冷冷清清的文,也要坚持写完它,不过此文有点慢热,毕竟……种田 ☆、chapter 25      程林森懵比了。   这些天里,他一直都是跟望玉川吵吵闹闹,虽然一直都在被她虐,被她使唤干这干那,心里多少对此必然感到不爽,不过现在这些不爽都烟消云散了。   听到她要离开芦花村,他宁愿她继续留在这里虐他千万遍。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毛病,可能是被虐出感情来了,舍不得?难道他其实是隐形的抖M?   “是什么事?一定要现在去?”程林森问。   “家事,一定要去。”   “那你要去多久?”   “可能几天,也可能几个月。”   几个月啊……程林森心想自己可能到时已经离开这个山旮旯,回家去了,再过一段时间,恐怕都不记得这个村姑长什么样了。   他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跑了,不报你的救命之恩吗?”   “你想报恩?”望玉川凝视着他。   “那当然啦!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说吧,你想我怎么报恩,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就帮你做到,你尽管提,别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程林森就当现在是最后与她相处的时间,最后一面。   望玉川低声轻笑。   过了一会,她才说道:“既然你那么想报恩,那就给你个机会,把它报了。”   程林森豪爽地拍拍胸膛,“来吧。”   此时,两人正坐在操场的边沿,放眼望过去,就是整个青山绿水环绕的村庄,背后是学校教室里传出来孩子的朗朗读书声,望玉川看着眼前的一切,嫣然一笑,“你喜欢这里吗?”   还不等程林森给她答案,她自己就接下去说下去了,“大概是不喜欢的吧,这里贫穷落后,要啥没啥,你又是迫于无奈才来到这里的,怎么可能会喜欢?可是我喜欢这里,很喜欢很喜欢,这里的树木花草,还有人,我通通都喜欢。”   程林森不明所以,这跟她要的报恩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太喜欢这里了,所以就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望玉川如是说道。   程林森侧头看一眼她,她望着山下的景色,神情专注而动人,原来她是这么喜欢这里,难怪他在塘下村跟她说带她到山外过上好日子,她连想都没想就拒绝掉了,虽然不太理解这么落后的旮旯有什么值得她那么喜欢而无法舍弃,但也能明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不过,她所说的对他做过不好的事是指什么事?让他挑粪淋肥,还是只给他啃地瓜?   “你对我做了什么事?”程林森觉得她说的,极有可能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些事。   望玉川瞥了他一眼,抿嘴一笑,狡黠地说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见她不肯说,程林森便也没追问,大方地摆摆手,不予以计较,“算了,就当做是报恩的一部分,不计较你对我做过不好的事。”   她虐他的那么多,也就顶多是让他干农活,是苦一点累一点,但也都忍过来了,不爽归不爽,确实也没哪件事让他真的记恨在心,非要报复回来不可。   他骄傲地想,看看,他胸襟多宽广。   “那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代替我留在芦花村工作,管理星星小学的日常运作,还有塘下小学那边也需要花点时间去照看一下。”望玉川提出她的要求。   “就这么简单?”程林森没想到她的要求竟然如此小儿科,距离他预想中的大恩大报差太多了,不由得再重申一次,“机会难得,不要错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尽管狮子大开口,都没问题的。”   对于他那么殷勤地要人挟恩图报,好像没从他身上刮下一层皮来,他就不舒服的节奏,望玉川感到好笑,“你是有多想给自己没事找事干啊?而且,你以为让你做的事真那么简单吗?”   程林森想了想这些天里看到望玉川的日常生活,好像也没啥要做,很轻松不是吗?   见他一脸天真的样子,望玉川便提醒道:“每天的生活用水,要去到山下的那口井那里挑回来。”   程林森:“……”以前水缸里的水都是她挑回来的吗?怎么没看到啊?   “烧火要用的木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砍柴收回来用。”   程林森:“……”好像也没看到过她去砍过柴啊。   “要吃米饭大鱼大|肉蔬菜,那就得去下田干活,割稻仅仅只是一个开头。”   程林森:“……”天啊,那不得累死?   “还有,学校里的事也不少,这个到时你接触了,自然就会知道。”   听完望玉川细数下来的工作内容,吹牛逼夸下海口的程林森,感觉自己的头顶乌云密布,问:“……你很快就会回来的,对吧?”   望玉川朝他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月,无论我回不回来,你只要做满三个月,就算你报完恩了。”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想一下自己曾经立下的承诺,脸是自己的,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程林森咬咬牙,应下来了,“好!我说到做到!”说完,他又问:“那你的意思是你要好几个月才会回来?”或者不会回来了……   “差不多吧,我还不太确定。”望玉川含糊地答道,“我会尽量早点回来,若是超过三个月还没回来,你自行离去就可以了,至于你支教工作的文书证明之类的,到时找王校长,他会帮你办理好的。”   “那你什么时候走?”程林森从地上拽起一根草,拔弄着上面的叶子。   “如果你没什么问题的话,一会我就要走了。”望玉川轻轻说道。   “哦。”   程林森确实没啥要问的,何况学校里还有个王校长坐镇,要是遇到啥问题,找王校长便可以了,而且他也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被望玉川指使着做了他前半辈子从来没做过的事,早已点满了各项农村生活技能,譬如没有洗衣机怎么洗衣服,没有热水器怎么冲热水澡,没有煤气灶怎么烧水煮饭……   从小养尊处优的程林森,曾经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学会这些的。   连水稻都下田去割过了,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能难得倒他的,只要不是把他丢到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孤岛上,他绝对能解决生活上的各种问题。   忽然,他从自己学会这些技能联想到今天望玉川要走的事上,难不成望玉川是早有预谋她要离开,所以才各种折腾他,使他被迫成为种田生活小能手?   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有这个预谋,可要不是有她救了他一命这事,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离开了,哪能留在这里给她打工?   他看着提着个小包裹正在与小余走在前面的望玉川,一个小村姑而已,顶多是使点坏心眼让他干活,成天窝在这山旮旯里,不是种种菜就是养养鸡,从哪来的预谋不预谋。   望玉川回头对坚持要来送她的程林森说:“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们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芦花村一段距离了,虽然不知道望玉川具体要去哪里,不过这四周全是山,又没有什么车站飞机场的,有个送人的目的地,程林森便停下脚步,“哦,那就到这里吧。”   他没有立即转身往回走,而是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两人,一直到他们即将要消失在山路的拐弯处,他突然喊一声,“等一下!”   望玉川姐弟狐疑地回头看,程林森就跑过来了,他将手心里捏着的纸条塞到望玉川的手里,“这是我的手机号,要是你哪天到山外面,或者村里装了电话,给我打个电话,我们好歹认识一场,有空多联系联系。”   从来都是别人求着要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居然会有一天,他为了给个村姑留联系方式,一个人纠结这么久。   电话号码的纸条,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留给望玉川,就在刚才看到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也许这真的是他们最后一面,要是没有联系方式,恐怕以后再也见不了”这个念头一下子在他脑海里炸开,于是,他把她喊住了,冲过来,把纸条塞到她的手里。   望玉川错楞了一下,然后把纸条折了折,放进口袋里,认真地点点头,“如果有机会,一定打电话给你。”   然后,这一次,他们的身影就彻底从程林森的视线中淡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慢,是个大悲剧 ☆、chapter 26   在一间办公室里,一个矮个子男人站在办公桌前面,低着头显得更加矮小,可他此时却恨不得能钻进地板里去。   一只手敲打着桌面,昭示着该手主人此刻非常不耐烦的心情,“我不是不给你时间,你自己说说看,从我开始让你调查,到现在已经过了多长时间?”   矮个子男人缩了缩脖子,“……一年。”   “很好,那你再说说看,这一年里,你都调查到什么东西了?”   矮个子男人的头低得更下去了,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啥都没调查出来,要是知道这个任务这么难搞,当初打死他都不会接这个活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   “老板,我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件诡异的事件,世界上那么多不解之谜,专家研究几百年都研究不出结果来,或许你让我调查的这件事也是那么一件不解之谜,我查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嘛。”矮个子男人开始为自己没能完成任务找借口。   被他称之为老板的那个人,登时从椅子上蹦起来,操|起桌面上的文件夹就砸过去,脾气特暴躁地吼他,“芦花村消失的人调查不出来,那让你查望玉川的下落呢?结果呢?!”   没错,这个老板正是已经离开芦花村回到程家重新登上宝座的程林森,当年望玉川走后,他为了报恩,留在芦花村兢兢业业地去完成她布置的工作,每天跳水砍柴做饭喂鸡下田,偶尔还要给星星小学和塘下村小学干点事,辛苦枯燥乏味无聊,但答应的事情,他就坚持做到底。   可是有一天,具体来讲的话,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村子里的人忽然被发现有人不见了,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外出没回来,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不告而别”,才终于确认下来,那些“不告而别”的人都离奇失踪了。   一开始,程林森是想到自己遇到过的熊,那些人是不是遇险了,可是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那些人当天晚上还被看到是在村子里,是到第二天才不见的,要是有野熊进到村子里来袭击村民,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留下任何血迹脚印之类的事物。   村长到山外小镇的警|察局报了案,警|察局派人来了,组织大家带着警犬到附近山里寻找过,可是却完全找不到任何人,每天依旧有人失踪,就在大家恐慌情绪快要达到极限时,这种诡异的现象才停止下来,不过村里所剩余的人口也不多了,几乎少了一半。   最头疼的是,两间小学的唯二两名教书的人也消失了,最后还是程林森回到程家后,花了大价格聘请了几名老师去顶替他们教书的位置,才使得学校的上课能够继续维持下去。   从程林森回来到现在,这件事依旧处于调查中,可失踪的人找不到,失踪的原因也查不出来,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他最关心的就是望玉川两姐弟的下落,虽然这件事发生在芦花村和塘下村里,山村之间消息闭塞,可谁又能保证附近其他小山村有没有这样的事发生,偏偏他完全不知道望玉川姐弟的去向,当时只听她说是去亲戚家,可问遍了村子里所有人,谁都不知道她亲戚家在哪里。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私家侦探身上,花钱请他们去调查,调查村子失踪人口到底是怎么回事,望玉川姐弟的下落又是如何。   可是都已经过去一年了,结果就是啥都没查出来,这还号称什么狗屁效率最快客户满意程度最高口碑最好的私家侦探?!   矮个子男人讪讪地摸|摸鼻子,他也不想把自家的牌子砸在这一次的生意上啊!   “老板,这不是我无能,实在是提供的线索有限,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连户口信息都没有的黑户,又是那么落后的山村里,交通不便,就算让人一座座山找过去,也要花很长时间啊,而且人还不一定在那几座山里,结果真的不好说。”矮个子男人叫苦连连。   程林森脸色黑沉沉,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朝矮个子男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既然查不出来,那就按照条款上说的,双倍赔付吧。”   矮个子男人惨白着脸从办公室里灰溜溜地出来,秘书处的几名秘书看到这情形,就知道程总今天的心情有多糟糕,没什么要紧事千万别去打扰他,否则触到霉头,就要滚蛋了。   程林森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没有心情去处理工作,将座椅转到背向办公桌,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到那张背影照,无声叹息,一年过去了,她既没回芦花村,也没给他打电话过来,现在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平安无恙?   这时,有人敲了下门,然后没等他说能不能进来,就推门而入了。   他不耐烦地低吼:“滚出去!我现在没心情见任何人!”   “谁惹我儿子不开心了?”来人非但没滚,还调侃地说道。   程林森闻言,把座椅转回来,就看到程母站在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他忙收起脸上的不耐烦,“妈,你怎么到公司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还好他没有拿东西砸过去,否则就罪大了。   程母生气的样子说:“我到公司来看看儿子,还要提前打报告吗?”   “当然不用,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程林森赶紧站起来,让母亲坐在沙发上,安抚生气的母亲。   程母拍掉程林森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就是什么啊?你多久没回去看过我了?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知道公司的事情多,你就让手下的人去做好了,让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是让你操劳忙碌到没一点个人时间,那样子赚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我呢,不像你爸你|爷爷,我也不求你事业有多成功,非要把我们家公司壮大到世界第一不可,我只求你一件事,赶紧找个对象,结婚生子才是最要紧的。”   又来了!程林森无力地反抗道:“妈,这事还不急,再等几年吧。”   “还等几年?!林森,你今年都三十了,这年纪,别人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他爸了,你还说不急!我看你是要急死我才行!”程母简直快要被这个儿子气死了,本来就心焦如焚,他还说出再等几年的话来,“我上次给你介绍陈伯伯家的女儿,人长得漂亮,学历又高,脾气还特别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女孩,到底哪里不好,让你不满意?”   程林森叹气道:“不是她不好,我现在是真的没那个心思,妈,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你没那个心思?我看你根本就是鬼迷心窍,心思都放在一个村姑身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请侦探去帮你找人,一个小山村里的女人,要什么没什么,那些农村的女人,你以为她们真的那么单纯吗?她们比谁都聪明,知道你条件好,就想尽办法去勾引你,就盼着嫁个有钱人一朝麻雀变凤凰!”程母越说越气,“程林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们程家是不可能让这样的人进门的,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   程林森请侦探去调查,还动用了一些关系,动作并不小,起码该惊动到的人,都知晓此事,有的人对此乐见其成,对手沉迷在一个村姑身上,这绝对是件好事,而有的人为此痛心焦虑,比如程母,今天就是要来骂醒自己这个被鬼迷心窍了的儿子。   程林森头疼不已,想要说服一个带有偏见的人,谈何容易,换做是别人,他还可以不用管他有什么意见,但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要安抚一下的。   “妈,我怕你担心,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在那里发生过的一件事。”   程母一愣,“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气,说:“有一次我差点就死了。”   “什么?!”程母一听,立即紧张地抓|住儿子的手。   程林森将自己遭遇到野熊的事故说出来,当然,把望玉川造成他当晚就走才遭遇野熊的原因省略掉不提,然后着重强调当时他有多危险,而望玉川是怎么冒着危险把他救出去,他还特地再添加一点说野熊是望玉川给引走的。   听着儿子说起这件事,程母捂着心口心惊胆跳,还好儿子没事,安全回来了,不然她可怎么办?   程林森神情郑重地说道:“所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她可能出事了,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知道来龙去脉之后,程母心中对望玉川的不满也消除了不少,毕竟要不是她,自己儿子可就没命回来了,责怪地拍拍程林森,“你也不早点跟我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对一个村姑有了那心思,非她不娶,所以才给你吓到了。”   “呵呵……怎么会……”程林森尴尬地笑笑,不管如何,先忽悠过去,把人找到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就一年后了…… ☆、chapter 27   寻找望玉川姐弟的行动,依旧在持续着,虽然惊动了家里的一些人,不过只要不影响到企业的运转,程父和程老爷子倒是不在意程林森这些小举动,只要他开始走歪了,再去敲打一下即可。   程林森把赔付回来的两倍金额投到了另一家私家侦探,这家侦探信心满满,拍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虽然抱有的希望不大,但对方拿了钱,还在了解到之前其他侦探所失败案例之后,明知完不成任务就要双倍赔付,还能如此有信心,说明还是有一点本事的,这才使得程林森稍微心情好了那么一些。   在对方前往芦花村调查之时,他留守在公司,等待前方传回来的消息。   果然这家侦探是有那么一点本事,去到芦花村没到一周,就打电话回来报告了。   山里的信号不好,侦探爬到山顶上给程林森打电话,说话的内容也是断断续续的,“村里……老人……年前……也有……失踪……望……望……玉川……河……以前……干……”   程林森聚精会神听了好半天,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再问一声,那边已经没有声音传回来了,最终不得不挂掉电话,又拨打几次过去,信号已经很糟糕,根本没法正常通话。   他很想马上立即赶过去,可是手上的工作又容不得他离去,他好不容易重新回到这个位置上,稍有不慎,给人可乘之机,就有可能被暗中蠢|蠢|欲|动的那些人再次掀翻下来,所以他不能走。   只好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给侦探,如果对方能收到短信,看到了就会出山到有信号的地区再给他打电话回来报告。   这一等就等了五天的时间,急得他嘴里都长了好几个燎泡,在办公室里越发坐不住,走来踱去猛喝凉茶都降不下心中的那把火,谁来找他都要被喷一把火,一时间公司里人人自危,轻易不来总裁办触霉头,只苦了不得不每天面对程林森的秘书处员工。   终于在第六天的下午,程林森才接到那通等得他心急火燎的电话,虽然明知是信号不好的客观原因,但还是忍不住发了一顿火。   好在做侦探这一行的,什么样的客户都遇到过,最不缺的就是脾气暴躁的人,也最懂得怎么跟这类人打交道,最好的安抚剂就是客户想听到的结果。   “这几天,我们在芦花村调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有个老人家迷迷糊糊的,大家原本都没把他当一回事,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有老年痴|呆症,就跟他打听起村里的事,村里并不是头一遭出现神秘失踪这种事了,他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而且是看到人当着他的面消失的。”   程林森问:“然后呢?”   “老人家迷迷糊糊的,说话颠三倒四,每天去问了好多遍只能总结出来这么一点,不过也算是一个大突破了,起码知道人不是遇险消失的。”   “你都说他是老年痴|呆症,你怎么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哦,这个问题,我已经向他家里人打听过,这个老人还没痴|呆之前,就跟人提到过,不过大家都当他是在胡说,没把它当真,现在村里确实发生神秘失踪之后,才知道他原来并不是在胡说八道……”   程林森揉揉眉心,打断对方的话,“好了,这些事情,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找到望玉川了没?”   “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人没事吧?”程林森一颗心提上来。   “人没事,不过……”   “有话就快说!别在那里支支吾吾的!”程林森怒了。   “事实上,我们找到的不是人,是一条叫做望玉川的河流……”   “……”   程林森咬牙切齿:“我给你们钱,不是让你们来耍我的!”   “诶,程总,您别误会,我们没有在耍你的意思,我们本着办事认真不放过任何一切线索的敬业精神,绝对没有白拿钱不干正事,我们虽然没有找到人,但这条河跟人口失踪案有那么一点联系,也是一条重要线索来着,而且为什么这条河会跟您所要找的人是同样的名字,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   程林森:“……你说说看。”就看你怎么瞎掰出联系来!   “虽然没有档案记载,只是根据村民的印象来推断,这条河流一直都没有干枯过,但两次发生失踪案件,河流都出现了干枯断流的现象,而且一些老人还一些关于这条河的传说,大致上就是说这条河如果出现异常,附近就会出现不好的事,就好比这次的失踪。”   程林森默默地听完他说的那些所谓线索和联系,深呼吸,敞开嗓子吼:“所以你想说只要河流干枯断流,附近村子的人就会有人消失掉吗?!别他妈给我扯这些没营养的东西!老子让你去找人!找望玉川这个人!”   怒吼的声音传到秘书处,办公室里坐着的几个美女秘书脸色都白了几分,今天的时间好像更加难熬了。   “一个月,我最多就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找得到人,我就再给你们加一倍的钱,找不到人,你们知道该怎么办的。”   程林森寒着脸挂掉电话。   河流干枯那是季节降水的问题造成的,没了水当然会影响人的生活,至于什么鬼河流干枯所以才导致村民消失,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乱语,毫无逻辑和根据可言。   又不是神话或迷信传说那样,河神要得到童子童女的献祭之后才会兴云布雨,而且消失那些人男女老少都有,算不得童子童女。   河神?好像听谁提到过这个话题……程林森努力地回想往事,是谁跟他说过什么河神来着?   小余!他想起来了!   第一天被叫去砍柴时,他非要就近原则砍树,小余就恐吓他会触怒河神,他不信这鬼话,然后就遇到了诡异事件,当时他以为只是自己累坏了昏倒做的一个梦,现在想想,只不过是砍了一下树,至于直接昏倒过去吗?他确实累了点,但也没娇气到这个程度。   想起这件被他忽视已久的往事,他不禁有些后背发凉,难道真的有什么河神不成?   不不不,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要以科学的眼光看待事物,哪怕是现在科学解释不了的谜团,等科学研究更发达之后,就能解释得通了,就好像现在那么多常识性的事物,在过去也是因为知识有限被当作神迹。   怪就怪在,望玉川她怎么取的名字和一条河撞名了?若是来个想象力丰富的人来想这件事,很难不把这些事串联到一起,然后深深地怀疑望玉川这个人的身份。   程林森刚起了这个念头,就立马甩甩脑袋,“不要胡思乱想,找人要紧,找到人就什么都能问清楚了,嗯,就这样子。”   而他一个月的期限也给远在芦花村的侦探所几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几人围在一起开会讨论。   “老大,怎么办?一个月……时间很紧啊。”   “你是想要双倍收入,还是想赔钱?”   “当然想赚钱啊!可是……XX家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没找到,我们一个月,恐怕悬呐。”   “呸,拿自己跟XX家那群人比,真他妈涨志气了!”   “可是,找不到人就是找不到,交不了差就拿不到钱啊。”   “嘿嘿,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次还蛮适合用那一招吗?”   “啊……那一招,好像可以有。”   一个月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期间程林森断断续续地收到侦探调查的报告,找人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程林森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最后的消息,虽然他不能马上赶过去,但可以在电话里叙个旧什么的,跟她聊聊这一年里他都做了什么事,尤其是她心心念念的两所小学,在他大力支持下,不仅盖了更好的教学楼,还给请了专业的老师,怎么说也得表扬一下他吧。   侦探打电话过来。   “程总,我们找到了。”   “嗯嗯,你们让她来接一下电话,我有话要跟她说一下。”   “这……程总,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程林森一愣,“你在说什么?”   听完电话里说的话之后,他的脑海“嗡”地失去了思考能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揭秘了 ☆、chapter 28      程林森处理完手头上最紧急的工作,其余的全都被他按下来延期处理,再交待助理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安排,总之小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事看着办,特大事没法办就去找董事长——程林森他爹。   然后就坐上前往机场的车,在车上用手机订了一张最快去到距离芦花村最近那个城市的飞机票。   他打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点了好几下手机屏幕才成功完成订票流程。   “呵呵,说不定是他们联合起来开的玩笑。”程林森自言自语地呢喃几句,随即又抿紧嘴唇,他花钱请来的侦探,不可能有这个毛胆子来开他这种玩笑,除非他们不想要拿到定金之外的钱,以及想把他得罪狠了没法在京城混下去。   越是分析这个玩笑的可能性之低,程林森的心情就越沉重。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来到芦花村,与侦探工作室的几人碰面,再被他们带到一座山上,他们指着一处孤零零凸起的土包,神情凝重地对着程林森点点头。   程林森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处长满野草的土包,双|腿不知是走太多山路得不到休息,还是被眼前的事实惊吓到了,软|绵绵的无力,他跌坐在地上,嘴唇微微颤抖着,“望……玉川……”   他低着头,语气晦暗不清,“你们怎么知道……那里面的就是她?”   “程总,我们找到了她的亲戚,是她亲戚告诉我们的。”他们早就料到程林森会这么问,反正在提供的资料里,谁也不知道望玉川的亲戚是谁,只要花一点钱雇个人来演一演就好了。   台词也已经让演员背下来了,大致上就是说望玉川去到他们家之后,没多久就因为上山不慎摔下山崖意外身亡了,然后再找一处光秃秃什么墓碑都没有的坟包来冒充一下,反正没有深仇大恨都不可能会挖坟验尸。   他们相信,这样的骗局,绝对不会被发现它的真|相。   他们甚至抹起鳄鱼眼泪,宽慰失魂落魄的程林森,“程总,人死不能复活,您节哀顺变。”   程林森目光浑浊,浑浑噩噩,望着坟包上的荒草,内心无比凄凉地想:她都走了那么久,自己居然都不知道,当初就应该把她带走的,那她就不会出意外……也没有人来看过她,这坟头草都长得那么高了。   他默默流着泪,给她拔着坟包上的杂草,拔着拔着,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哭喊:“望玉川啊!”   “嗯?你在找我?”   骤然响起的声音,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程林森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大白天里鬼出没了!   程林森回头看到了站在大家背后的人,还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土里土气,他的心情大起大落,最后全部化作欣喜若狂,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那人面前,用力抱住她,有些哽咽地说:“吓死我了,不带这么耍人玩的!”   “我没耍你。”   “那这一出是在闹哪样?!”程林森愤慨地指着那个坟包,再怒瞪那几个侦探工作室的人。   望玉川皱眉看着那些人还有那个坟包,“他们是谁,你们在做什么?”   她没想要出来见程林森的,只是看到他趴在一块坟包上又哭又叫,还喊了她的名字,感到其中有什么蹊跷,才出现在他们的背后。   侦探工作室的几人心里一咯噔,不好!本尊出现了!   他们要哭了,大姐,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早出现让我们找到或者晚出现成功骗到程总,都可以啊!偏偏挑这个时候出现,这特么让人很尴尬好嘛!你是跟我们有仇吗?   程林森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把抹掉脸上狼狈不堪的眼泪鼻涕,笑得阴恻恻,“你们几个,敢情胆子上长毛了?随便找个死人的坟就来糊弄我?”   那几人连连求饶,“程总,我们并没有恶意,虽然过程有点坎坷,但结果不是挺好的吗?”   给自己找借口开脱,“程总,您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有限,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还有扯淡流的,“就是就是,若是我们没整出这么一出,或许就没那么巧合让你们相遇了,这都是天意啊,对吧?”   程林森才不听他们的诸多借口,磨着牙,“反正……你们死定了!”   他不会让他们想通过诈骗忽悠掉他手上的钱,还能逍遥自在,何况要是这个时候望玉川没有出现,他把她“死了”一事当真之后,或许两人就真的彻彻底底断了联系,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这几个人害的!现在只不过是他们的骗局被捅破没成功而已,如何能算是他们促成他和望玉川相见的,他们想糊弄过去,想得美!   侦探所几人见状,脸色一片灰白,求不到程林森的原谅,钱没了不说,以后恐怕是不能再在京城发展了,要是程林森再狠一点,对得罪他的人赶尽杀绝,他们能不能好好活着都是个问题。   他们跪下来,对他们混这一行的人来说,早就没脸没皮了,膝下有黄金这话对他们而言,还不如讨好金主有黄金来得更切实际点。   “程总,我们错了……”   程林森对跪在他面前的人冷笑,“滚!”没有丝毫要原谅他们的那个意思,有些事踩到了底线,不是道歉认错就能谅解了,像这次的事,想跪着说几句话就轻轻揭过去了?他是那么好说话没脾气的人?   见程林森不肯放过他们,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突然就站起来,两人扑向程林森,两人扑向望玉川。   “程总,那就不要怪我们……”   “啊!”   “啊!”   扑向程林森的两人扭头看向发出惨叫的同伴,两人已经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了,在他们分神之际,程林森也给他们一人踹上一脚,“格老子的!拿钱没办好事,还敢动起手来了?!找死!”   原本他只是想让他们在京城混不下去,现在,哼哼,哪里都别想混了!   程林森还想踢几脚教训这几个人,却被望玉川拉住了。   她看着程林森因为哭喊而泛红的眼眶和鼻子,再怎么耍狠都透着一股子滑稽,“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林森瞥一眼地上哎哟哎哟叫的人,有他们在,实在不好叙旧,而且自己刚刚还趴在别人的坟头上哭喊,丢脸至极,此地不宜久留,就拉着望玉川往山下走,“我们回芦花村,边走边说吧。”   等程林森解释完芦花村人口失踪案件之后,他略带责怪地问道:“这一年你都跑哪去了,悄无声息的,也不给我打电话,还以为你跟那些人一样神秘失踪了,只好请那些人来找你。”   “哦,原来是这样子啊。”望玉川恍然大悟。   程林森一直都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自然能看到她一脸平静,“那么多人消失了,你不惊讶?不害怕?”   不对,不害怕的话,为什么脸色会苍白成这个鬼样?要不是信科学得永生,刚才的混账侦探也承认骗局了,他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把鬼魂招回来了。   他握紧望玉川的手,低沉地说:“这里不安全,谁也不能保证还会不会出现有人失踪的事,你……就跟我走吧,等查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确定安全了,再回来好不好?”   若是她继续留在这里,他在外面总是要提心吊胆,哪天消失的人会是她,这样担心下去都会短寿好几年。   刚张开嘴,望玉川话都还没说出来,程林森就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似的,拿话来堵住她:“学校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请人来教书和管理的。”   她看看自己被拽得紧紧的手,再看看程林森直直盯着她,一副紧张无比的神情,轻轻叹息,“你不要担心我,我在这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自己没事?!那些消失的人肯定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现在他们都生死不明,我瞧着以后也没办法确认他们的生死,难道你就不担心一下自己也会这样无故消失吗?”程林森见望玉川不为所动,就来气。   就算这里是她的家乡,自小在这里长大,舍不得离开也是情有可原,可要是充满危机,难道真的有必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留下来吗?   而且他就那么不值得让她考虑一下到外面去生活吗?   她心里没有他……   程林森垂下眼眸,慢慢松开手上抓着的手,有些嘲笑地说:“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担心个什么劲,呵呵,你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当然知道自己有没有危险,算了,外面也没什么好的,空气污染水污染人又多,也不怎么适合居住。”   听完他的这番话,望玉川突然问:“你觉得现在芦花村很危险,随时有可能让人消失?”   “嗯。”程林森没精打采地应着。   望玉川:“那你还请人进来?他们怎么就愿意呢?”   程林森:“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提前告诉他们存在着这么个风险,他们见只是一年前出的事故,觉得没事就自愿来了。”   望玉川目光灼灼,“那你呢?”   “我什么?”程林森疑惑。   “他们是为了钱,那你又是为了什么来的?”   程林森抬眼向望玉川看过去,对上她波光粼粼的眼眸,清晰映出他的倒影,脸上不禁一烧,“我、我想来就来,你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虽然我是单身狗,但还是给自己放假,没码字——莫名其妙的晚上八点多就爬上床睡觉 ☆、chapter 29   程林森说完就后悔不已,为什么要逞能说“你管我”这样的话?照这村姑的脾性,要是她真的不管了呢?   望玉川倒没有被他的话气到,对程林森,她一开始是排斥的,认为他就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公子哥,想把他赶出山,后来则是想利用他,才把他留下来,用些方法恩威并施让他慢慢融入到芦花村的生活中,即便以后她不在了,他对这里有了感情,手上又有钱,自然会帮这里一把,让学校能继续开下去,村里的孩子就能继续上学。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觉他不止是对这里有了感情,对她亦然。   可有些事注定是不能存在的,譬如她回应人类的感情,她不应该问他那么多,就当傻傻不知情才对。   她再次叹息,“回去吧。”率先走在返回芦花村的路上。   就这样?程林森瞠目结舌,怎么没继续问下去了?果然他那一句“你管我”让她有意见了。   但是要怎么补救,他一时也想不出来,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拉不下脸来,只能梗着脖子硬扛着。   两人沉默无言地走着,就在快要到芦花村的时候,程林森指着一处说:“望玉川。”   望玉川回头,“嗯?”   程林森心里为自己默默鼓掌,终于找到一个话题了,“我才知道这条河叫望玉川,跟你名字一样,话说,你爸妈怎么会想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好听是好听,不过和自己村子边上一条河名字一样,不会觉得奇怪吗?”   “我没什么感觉。”望玉川语气平淡。   “说起来,又不是出现旱情,这河怎么就干了?”程林森看着这条河,甚感奇怪。   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出现太干旱的天气,这附近的河流也没受到什么影响,这么就这一条河干枯得那么厉害,河床都已经暴露出来,几乎只剩下一条细细的涓流在流淌着。   他又没什么事要赶着回到芦花村,好奇心来了,就从岸上滑下来,还对岸上站着的望玉川招手,“你也下来吧。”   望玉川跟着滑下来,只见他蹲下来,看着干裂的河床,“我有一年没进山,都不知道这条河干成这样了,还记得我走的时候,它的水位还是挺高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快要死了吧。”望玉川轻抚着河床,轻轻地说道。   程林森侧头看她,不甚赞同地反驳道:“呸呸呸!这河名字跟你的一样,说它死了,不就等于是在诅咒你自己吗?不吉利!”   她不以为然,“有什么吉利不吉利,总归迟早都要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那活着不就是在等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样的想法太悲观了,我不喜欢。”程林森皱皱眉头,经历了那群人设的骗局之后,他还心有余悸,听到望玉川这话,本能上感到排斥,“要是我也这么想,早就死个百八十次了,还活着干嘛?”   “对啊,活着干嘛呢?”望玉川喃喃自语。   “喂!你今天是怎么了?不对,是你这一年里到底怎么了?从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不对劲,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程林森说着说着,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病人最会胡思乱想,负能量满满的,只想着死了一了百了。   望玉川觉得与其一直拖着,不如早点让他知道的好,免得以后给他添麻烦,她点点头,“嗯,我病了,很严重,会死。”   “我可以带你去治病,多少钱我都花得起!”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要往山外的路上走,“是什么病?!我们现在就出山去找医生!”   “程林森,我已经没救了。”望玉川稳稳地站在原地,没让他拉动一分半毫。   程林森伤心又愤怒,“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我给你手机号干嘛用的?!”他蹲下来,气得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扯着。   望玉川按住他的手,劝道:“别扯了,会秃头的。”   程林森:“……”现在是说冷笑话的时候?   不过他也冷静下来了,“这里医疗条件落后,说不定是误诊什么的,跟我到京城最好的医院重新检查一遍吧。”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望玉川摇摇头。   程林森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你又不是医生,你清楚什么?你知不知道人是就算没病也能自己把自己吓死的生物?就算有什么,万一能治好了呢?人要抱有希望!别想那么多死不死的!”   望玉川微微笑一笑,指着脚下干枯的河流,“连它都快要死,没救了。”   “这不过是条河。”程林森蹙眉。   “为什么我和它的名字一样?可能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缘分,命运大致也是一样的。”   程林森驳斥道:“迷信!只要下雨有水流下来,它不就活过来了吗?一条河没救就没救,你只要去看医生就还有救,别再固执了,跟我出去治疗吧。”他终于低下头了,“求你了。”   望玉川看着他的发顶,那里有一个发旋,她眼睛有些酸涩,“对不起。”   程林森咬咬牙,“你就不能当作给我报恩的机会?你救了我的命,我这次也救……”他其实想说的是,让她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能更接近她、对她好的机会,而不是隐约中保持着一段刚刚好的距离,让他到死也跨不过去。   为什么,又何必呢?   “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为什么,不过不是现在。”望玉川有着自己的坚持。   关于这件事上,两人算是彻底谈崩了,没有不欢而散各走各的,但一股低气压绕在两人之间,气氛特别让人难受。   回到芦花村的星星小学,望玉川的房间还保留着,请来教学的那位老师,程林森让他住到了原来王校长的那个房间,并且叮嘱他不要让人来乱动望玉川的房间,比如学校里的学生。   不过,也由于不许人乱动,他们回来得也突然,房间自然是没有被收拾干净,一整年的时间足够蒙上厚厚一层灰了。   老师见到他们,只认得程林森这个花大价格请他来这山旮旯里教书的大老板,至于望玉川,当然并不认得。   他先是热情地跟程林森打了招呼,结果被冷冷地扫了一眼,大老板的心情不好,没法交流,他便找望玉川搭话,望玉川没有聊天的欲望,但也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然后场面又冷下来了,老师心里嘀咕着,是谁惹着这两尊大佛了?让他来受这低气压?   他受不了这股奇怪的氛围,找个借口要去批改作业,就钻进房间里躲开这两尊大佛了,想必他们心情不好,也不想看到他在面前晃来晃去吧?   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而且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程林森已经有了那个习惯,自动自觉地找来一块破布,打来一盆水,开始擦掉房间内床板和桌椅上的灰尘。   望玉川见他闷不吭声地埋头干活,便开口问道:“你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忙碌着擦拭灰尘的手一顿,他原本就是听到噩耗才匆匆赶来的,就没那个要呆多久的打算,心里头的那股气还没消,恶声恶气地回道:“明天就走。”   “这么赶?”   “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空!”   “哦。”   好不容易打破沉寂,两人对上话了,就又重新恢复到冰冻状态。   望玉川往屋外走,程林森忽然想起她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过她是路过还是怎样巧合出现在那里,但她并不是原本就回来芦花村了,所以她现在不会是要回她那个什么亲戚家里了吧?   他连忙追出来,喊一声:“喂!你要走了?”   “没有,你明天不是要走了吗?想给你准备一份礼物,你在学校等我一下。”望玉川微笑,并没有因为程林森此刻讨人嫌的口气而生气。   程林森虽然生着气,但还没丧失理智,立即就拉下脸,反对道:“我不需要什么礼物,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呆在家里休息。”   望玉川摆摆手,“我还没虚弱到那个程度,以后可能很难再见了,就是我一点点小心意,毕竟你帮了学校那么多忙,该给你一份谢礼的。”   “啪!”手上的破布丢在地上,程林森脸色特别难看,“你就非要让我难受不可?”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憋着了,她却要把最后那一层保护膜揭开,提醒他这是两人的最后一面了,让这个难以让人接受的事实血淋淋地摆在两人的面前。   望玉川叹气,“那你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和我度过最后一天呢?你先冷静一下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她所说的那个礼物,虽然程林森没有想要的意向,但她还是一定要去准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chapter 30      望玉川撇下程林森,让他冷静一下。   留在房内冷静的程林森,他自己也知道不应该在这时候生气,但就是控制不住,他就是被望玉川死活不愿意跟他出去治疗的态度给气得不行。   “干脆把她敲晕强行带出山去治疗吧。”他忍不住生起了这样的念头,但马上就自我否决掉,那就是一头倔驴,肯定会暴走的。   想来想去都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程林森开始担心起她身体不好,一个人到处乱跑会不会出事,现在村里少了那么多人,万一她跑到没人的地方……   他坐立不安,丢下抹布,赶紧跑出去找人,嗯,绝对不是想偷看她要准备什么礼物给他。   用呆在这里几个月学会的几句蹩脚的方言,问了村民,然后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一路走过来,这个望玉川,果真是如他所料的乱跑了,居然往没人的山林里钻。   他重重地叹一口气,她不会是准备去挖人参或者其他的什么山货送给他做礼物吧?那种东西,只要他想要,花钱就可以买得到了,哪里需要她拖着病体去进山挖,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天一黑,她在山林里多不安全。   程林森加快脚步,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她,把她带回去。   可是山林里高低起伏,丛林茂盛,要在这里找人,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程林森走到高坡上,选中一棵大树爬上去,虽然没有猴子那么灵活,但他尝试了几次,找到诀窍后,呼哧呼哧也能爬到树上了。   他坐在树杈上,开始三百六十度搜寻,由于树木过于茂盛,他不得不每个方向都非常仔细地看很久才转到下一个方向。   记得今天望玉川身上穿着的是蓝色的衣服,他庆幸还好不是绿色的,不然就算他的眼睛有五点二度的好视力也白瞎。   程林森环视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望玉川的身影,正准备从树上下来,换到另外一个坡上看看,忽然有个方向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闪,他顿住下树的动作,往反射着光芒的方向看过去,可那光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他试着喊了一下望玉川的名字,回应他的是一大群惊飞的鸟兽,有些不知名的鸟类,发出像鸭子一样“嘎嘎”难听的叫声,也有不知名的虫兽发出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就是没有人的声音。   程林森放弃通过喊的方式确认望玉川是不是在那里,除非他想把整片山的飞禽走兽都惊动了。   那么他只能往刚才闪光的方向走过去看看,有个预感告诉他,望玉川就在那里。   大概确认了方向之后,他就往那边走过去,只是要直走过去是不现实的,因为山林里不比城市,没有可以直线行走的路。   至于路是走出来的道理,在这里也不适用,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出路来,有些地方长了茂密的草丛,不知深浅,有的地方是陡坡高地,高不可攀……   只能顺着山势地形还有植被状况绕道而行,当程林森快要迷失方向的时候,他从山林里走了出来,眼前有一条小河,嗯,看着似乎是望玉川这条河的上游,因为从暴露的河床看得出来这河干枯得很。   他挠挠头,难道刚刚是河水反射的阳光?看来他的预感出错了。   当程林森准备再找个高坡登高望远找望玉川,就听到“哗啦啦”的几下声响,他前面的树丛上出现几点反照的光斑,不像是河面的反光,倒像是有谁在拿着什么反光物质导致的情景。   他爬上岸边的一棵树上,找光斑的来源。   一个身着蓝色布衣,扎着麻花辫的女人,站在河流的低洼处,几乎干枯的河流在那里汇聚了一个小水池,她弯腰双手在水下摸索着什么一样。   摸鱼?程林森很纳闷,怎么不去别条不干枯的河,这条河干成这样,还有鱼?   他刚想朝那熟悉的背影喊一声,却看到了一幕奇异的景象,他不断地揉眼睛,好确认那不是自己的错觉,眼睛都要揉烂了,他所看到的景象都没有产生变化。   即将脱口而出的喊叫声,被他自己死死地捂住了。   在没有惊动望玉川的情况下,程林森从树上爬下来,他没有去到她的身边,而是失魂落魄地沿着来路返回星星小学。   他前脚刚回到星星小学,没隔多久,望玉川也回来了。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了一些比较珍贵的山货,她把竹篮子递到程林森面前,“山里没什么东西,只能送你这些。”   程林森神色复杂地接过来,难得一见地只是“哦,谢谢。”便保持着安静,不发一言,只是用视线偷瞄着她。   望玉川摸|摸自己的脸,对上他再次偷瞄过来的视线,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程林森忙不迭地摇摇头,“没有、没有。”   望玉川不信,掏出一块方巾擦了一下脸,确认没有脏污,才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晚饭不用喊我,明天早上你要走的时候,再来喊一下我,我送送你。”   “哦哦,你休息吧。”程林森没有多言问什么,甚至连自己今晚要怎么解决睡觉的问题都不说。   等他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只能找老师借了一床被子,在教室里像他第一次刚来到这里时那样,用桌子拼拼凑凑应付一下。   实际上,他一整夜都没睡,一直在想,在想今天所有的事,从得知望玉川已死的骗局,到望玉川出现,再到望玉川命不久矣,最后到他在河边看到的情景,堪称跌宕起伏,惊心动魄,他的心脏居然没被一波接一波的事给惊出毛病来,算是挺坚强的了。   望玉川……望玉川……她到底是什么人?   程林森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天亮,这个疑问也没有得到解答,他睁着彻夜不眠发红的两只眼睛,去敲望玉川的房门,嘶哑着声音说:“我,要走了,你……不用送我了。”   他现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望玉川,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会不会因为说到她的病而再次吵起来,到底要不要强制带她出山去治病,甚至要不要问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切都太混乱了,哪怕在商场上多复杂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在望玉川身上发生的事,他束手无策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望玉川微微一笑,“说好要送你,我怎么可能说话不算话。”   程林森一窒,眼前的人脸色比起昨日更加苍白了,嘴唇几乎没了血色,不是早早就睡下休息了吗?怎么却不像休息过的样子,显得更加严重了?   “你可以吗?别走到半路就晕了。”程林森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晕倒。   望玉川嗤笑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担心我了,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昨天累一天,今天一大早就又要赶路,吃不吃得消?”   “我当然没问题。”程林森答道。   “那就走吧。”   程林森是空手进山的,现在要走了,提着一篮子望玉川送的山货。   一路上,他依旧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跟望玉川说,而望玉川也不是个会主动找话题打破静默的人,两人便一路无言地走着,眼看着已经走出村子很远了,他停下来对望玉川说:“就送到这吧。”   望玉川点点头,“行。”   程林森低头踢一下脚边的小石子,闷闷地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一点。”   他惊喜地抬头看过去。   望玉川解下|身上的包袱,递给他,“这才是我想送给你的礼物,嗯,就是一件衣服,很普通,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们城里人可能不喜欢这种老旧的款式。”   程林森接过包袱,摇摇头,“它不普通,我很喜欢。”然后他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你不会是昨晚根本没在休息,就为了赶制它吧?”所以她的状态才会看起来更加糟糕了。   望玉川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那我回去不送你了。”   “嗯?哦……”   看着望玉川转身走了几步之后,程林森忍不住喊住她,“你还有没有别的想跟我说?”   她脚步停下来了,但却没有回过头来,抬起一只手,随意地扬了扬,“程林森,你五行缺木,这里的树木挺多的,有空常回来看看。”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走了。   身后的程林森站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紧握手里的包袱,好半晌才缓缓松开,他将另一只手提着的篮子放到地上,微微颤抖着手打开包袱,掏出里面被裹着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额,每个作者都有一颗挖坑的心,我已经挖了无数个存稿坑,还想继续挖……作死的节奏。 ☆、chapter 31      这是一件上衣,准确来说是件坎肩背心,正如望玉川所说的,款式很老旧,开襟用的还是盘扣,大概只有村里人才会穿这样的衣服,但它很轻薄不适合当外衣来穿,也没法当作棉质贴身背心那样穿在衬衫里。   程林森摸着布料,有点像丝绸那样滑不留手,触感有点清凉润泽。   他知道这不是丝绸,但也无法确定这是什么材料,可他知道一点就是,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衣服。   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折叠起来重新裹进包袱里,并打上死结确保不会拎着走着走着就从包袱里掉落出来,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望向远方,山路上空无一人,芦花村也已经被峰回路转的山体遮挡住。   或许望玉川只是最近身体比较虚弱,她只是夸大其词,让他以为她真的不久于人世,以生死之隔来跟他划清所有界线,毫无关系的两人以后便是老死不相往来。   或许望玉川并没有说谎,她确实已经到无力回天的程度了,没有医生能治好她的“病”,所以才不想跟他到外面去找医生。   无论是怎样,她的想法就是拒绝让他知道其中的真|相,将他挡在隔阂之外。   程林森很想告诉她,他绝对会保守她的秘密,哪怕他亲眼看到了那一幕诡异的情景,也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所以能不能尝试着更信任他一些。   他两次试探地问她有没有别的事可以跟他说的,但她都没有要说出什么来的意图,带着所有的神秘回芦花村了。   也对,换做是他,也不会轻易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给一个仅仅认识相处没多少天的人。   所以,他忍住了想要找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欲望,就这样默默将这个问题埋在心底,带着她送的礼物离开芦花村,从此与望玉川彻底断绝了联系……才怪!   程林森回到京城第二天就被绑架了。   他在车库里停好车,刚下车走没两步就被两人冲过来抱住他的两条胳膊,然后被人用毛巾捂住口鼻,哪怕他明知上面有迷|药,也无法避免地吸进体内,昏迷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体被反剪绑在一根柱子上,嘴上也封了胶带,屋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呜呜呜呜!”喊叫声全被胶带封锁在喉咙里,只发出微弱的困兽般的呜叫声,大概也就他本人能听到。   程林森想到影视上看到被绳子绑住后如何挣脱的剧情,他费劲地扭动着反绑在身后的手,绝望地发现自己双手被绳子一圈圈地紧紧缠绕,完全摸不到绳头在哪里。   至于借用其他工具割断绳子,别想了,他身上没有这样的道具,唯一揣在身上的手机和钥匙,都被掏走了,没把衣服一起扒光,算是给他面子。   更别说身周能摸|到一块玻璃碎片什么的,只有电视里的笨坏蛋才会留下这样的道具。   是什么人绑架了他,他们又有什么意图?倒是出来一个人说明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如果是谋财的话,那也应该来跟他谈判,或者拿他来跟程家谈判,这个无论多大代价,他相信程家都有办法将自己救出去的。   但如果是想害命的话,那麻烦就大了,用钱解决不了的事,基本只能认栽,不过他们也没立即动手杀他,而是绑着困在这里,难道就不怕他挣脱逃跑吗?   他又挣一挣捆得死死的手脚,以最极限的柔软度扭一扭身体也没法使手够到他的脚,足以证明对方压根不存在人质逃脱这个担忧。   现在他自救没法自救,只能等着看看了,等绑匪来找他,或者等到程家发现他被绑架后,找人来救他出去。   黑暗中,程林森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也不知道是黑夜过得特别漫长,还是这个地方特别隐秘没有光照,身体得不到活动,手脚发麻这个问题也就算了,可人有三急,在这种焦虑不安的情况下,更是让他难以忍受。   “唔唔唔……”话在嘴里憋着喊不出来,他的脖子上几条青筋鼓起来,若是没有胶布封着他的嘴,他一定要把绑匪骂得狗血淋头,敢不敢让劳资上个厕所?!   绑匪当然没有出现,而他感到裤子一片湿意,终于忍不住尿裤子了吗?   不是!他还在忍着!   程林森万分疑惑,那裤子怎么湿|了?额,连上衣好像也湿|了……哪里来的水?就像是突然从他身上流出来的一样。   还没搞懂这水是从哪冒出来的,紧紧缠住手腕的绳子就一下子松开了,程林森:“??”   他撕掉嘴上的胶布,一边解开脚上的绳子,一边无比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了,他都已经做好等饿瘦一圈再试着挣脱的准备,却突然被幸运女神眷顾,又惊又喜。   虽然已经解开了束缚住他行动的绳子了,但他没有马上慌慌张张地摸黑找门,然后跑出去,他尽量动作放轻地摸索着,以防自己不小心撞倒了什么东西,弄出大动静来,外面要是有人守着,弄出声响就会被人发现他解开绳子能自由活动了。   先是摸|到了一堵墙,然后再沿着墙往旁边摸过去,走过两个拐角之后,他就摸|到了跟墙壁不一样的地方,是门,他蹑手蹑脚地趴在门边仔细听了很长一段时间,确保没有人守在门口,才去摸门把。   他轻轻拧一下门把,没拧动,被锁死了,靠!   门没法从里面打开,程林森又试着找其他的出口,倒是让他找到了一个没被封死的通风口,但他即便是饿得只剩下一副骨头,也没法钻进那巴掌大的通风口。   苦等不来的绑匪,让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最不想出现的情况——绑匪要命不要钱,自己是彻彻底底被困死在这密室里了,而救援人员能不能找到这里则是个未知数。   坐以待毙这个词不存在在程林森的人生词典里,他自我安慰道:“劳资可是遇到野熊都能活命的人,把我关在这里就想弄死我,没那么容易!”   然后,他开始用力拍打锁死的门,大声地呼救:“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哪怕喊不来救命的人,喊来绑匪也是好的,只要想办法让他们把门打开,他就还有逃生的机会。   直到他的嗓子干痛冒火了,都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应,黑暗中回荡着的只有他的呼救声,而这扇防盗门之坚实,完全撞不动,他撞两下就知道即便是把骨头撞裂了,门也不会被撞开的。   他拽紧拳头恨恨地砸在门上,闭上眼睛靠着墙坐在地上,心里升起绝望的念头,他要交待在这里了……   “嗞嗞嗞嗞……”死寂中,微弱的声响有些明显。   程林森竖起耳朵,细细听了一会,听声辨位,他站起来弯着腰,耳朵一点点地朝着声响贴过去,是门锁的地方发出的声音,声音很小,也很奇怪,是电子锁发生故障的电流声?   可是如果是电子锁,没道理在室内打不开啊,他又摸着研究了一下,还是打不开。   只靠耳朵听着这微弱的声音,没有办法判断出门锁上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可门都已经被锁死了,再发生点什么也不会出现锁得更死这种事,总体来讲,他还是期待发生点什么,也只能期盼这点什么了。   他就这样一直听着听着,时不时再试一下转动门把。   时间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程林森为了保存体力睡了一觉,醒来已经饿得前胸贴着后背,饥肠辘辘地咕咕叫,他难受地摸一摸瘪下去的胃部,从地板上坐起来,拉住门把要借力站起来。   突然,他就往后跌倒了,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脑后勺猝不及防地和地板亲了一个吻,他非但没觉得倒霉,还特别地兴奋,因为门开了!   他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门外走,门外也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有一点点微不可见黯淡的光晕,就像是绝望中的一丝希望。   程林森开始小心翼翼地往那处光晕走过去,他虽然成功从锁死的室内出来了,但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不知道有没有人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没确定绝对安全之前,都不能放松警惕,否则被抓到,再次逃脱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他来到了有光的地方,那里有个梯子,光线是从梯子顶上的木板细缝透进来的,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个地下室。   程林森轻手轻脚地爬上梯子,把脸贴在细缝处,眯着眼使劲往上面看,他看到一盏灯光,想了想,忍住要立即掀开木板爬出去的欲望。   灯是开着的,说明现在极有可能是夜晚,并且屋内有人,他就这样出去,非常可能会撞上他们,他要等,等到他们关灯睡觉再行动。   等呀等,程林森的耐心几乎快要殆尽,几次伸手去推一推木板,产生了要冒一次险的念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额,预估错误,看来得下一章才能揭晓男主看到女主的什么了 ☆、chapter 32      程林森提起一颗疯狂跳动的心,手脚还有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只要有异动就要随时看情况行动起来。   上面传来两人的谈话声。   “喂,你下去看看人死了没。”   “才过没两天,怎么可能会死,再等几天吧。”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去就去。”   他们要下来了!   程林森手脚联动,迅速从梯子上爬下来,刚在梯子后面找了个掩体躲起来,梯子上的木板就被掀开,从打开的入口洒进来一大|片灯光,其中一人拿着一把手电筒,嘟囔着晦气踩着梯子往下走,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则走远了。   在这个紧急的时刻,程林森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现在的情势逼得他不得不冒险了,否则被发现他已经不在那个屋子里,肯定会惊动未知数的绑匪,他们只要随便搜一搜,他就藏不住了。   而这个冒险成功的机会,能给他的只有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必须要在来看他死没死的人进到那个房间里,发现异常之前,从地下室爬出去,再在那个人跑出来通知其他绑匪之前,逃出这个房子。   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成功逃脱,就是全看运气的问题了,他决定赌一把!   他屏住呼吸,看着下来的这个人踢踢踏踏地往原本关押住他的那个房间走去,有一小段距离后,他蹑手蹑脚地爬上梯子,从打开的木板出入口出去,再把木板合上,几乎是在木板刚合上,就听到那人传来的惊慌叫声了。   还有几秒?程林森慌张地扫视一圈四周围,他的运气还不算太差,旁边敞开着一扇门,而门再过去两米的距离,就有一个卫生间,最重要的是这个卫生间有一扇比较大的落地玻璃窗。   时间那么紧迫,他也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在没人来到之前,冲进厕所内,打开窗就爬出去,来到了屋外。   他原想着自己现在的体力和身体状况都不大好,跑了出来就先找个地方躲着,然后找人借个电话帮忙报个警,可是屋外就是一大|片空地,什么都没有!他被绑架关押在里面的房子,就是荒郊野外的一栋小工厂。   难道就此放弃吗?   程林森已经听到身后房子里传来的叫骂声,他咬咬牙,拔腿就跑,至于方向,根本没时间去判断往哪边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拼命地往前跑,可是,还是没跑出多远,就有一辆车子追上来了,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将他撞飞出去……   被车子撞上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死定了,可是并没有,他的身体高高地飞出去,再重重地摔下来,有一点点痛,却没有感到太大的痛楚,就好像是在弹跳床蹦跶了一下。   他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自己无恙的身体,有些呆愣。   刚才那一撞,正常来讲就算不死也得半死不活,而他居然还跟没事人似的,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程林森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变成超人而耐撞了,唯一不同寻常的就是他身上这件衣服!   被绑架当天早上出门之前,他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包袱,本来只是想打开将衣服放进衣柜里收好,但打开之后,他突然想试穿一下,望玉川又没给他量过身体尺寸,万一不合身呢?   于是,他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将它穿到了身上,居然刚好合身,穿着穿着就不想脱下来了,好像这样会比较令他安心一些。   还别说,这衣服穿在身上特别的舒服,还特别的没存在感,他几乎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以至于都忘了它。   程林森想起山林里看到的那一幕,望玉川站在河流汇聚的水池里,弯腰将手探进河水里,然后抓起一样东西,让程林森以为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不然河水怎么会成片状被人抓在手里拎起来呢?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没有眼花似的,望玉川抓着“那一片河水”用力地甩了一甩,顿时就像一条晶莹剔透的绸缎一般在半空中翻卷飘荡着,波光粼粼的反光就往四周闪了一闪,闪过之后,程林森再看过去,就发现望玉川的身影晃了一下,一个分裂成了两个,另外一个“望玉川”抓起“那一片河水”的另一头,两人就跟洗被子一样,拧一拧、抖一抖……   再后来,他就魂不守舍地从树上爬下来回到星星小学了。   他所看见的那奇怪一幕,望玉川送给他的礼物,身上的衣服,裤子莫名其妙的水迹……种种联系在一起,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程林森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身上那件衣服,就是望玉川在河里拿着“一片河水”做出来的。   而且它还具备了保护他的功能作用,绳子莫名其妙断掉,锁死的门被打开,自己被车撞飞都没事,通通都是这件衣服在帮他……   “他还没死!快!抓|住他!”   程林森回过神来,就看到不远处的小车上,就走下来几个人,朝他奔过来。   如果不是饿了几天没力气,如果奔过来的那几人手里没拿着木棍砍刀,他也许会选择上去跟他们干一架,现在只能双|腿发软地往车子没法开的地方跑,一边跑一边拽身下的衣服,“那什么,我快没力气跑了,快帮个忙啊!”   没有动静。   关键时刻别掉链子啊!程林森悲愤不已。   突然,程林森感到一股拉力将他往左侧拉过去,脚下一踉跄就往旁边跌了几步,还没来得及细究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落在他刚刚的位置上,他转头一看,是一把砍刀。   刚刚要是没踉跄那么一下子,估计他的后背就要插上一把刀了。   紧接着那股拉力继续扯着他往前跑爬跌滚,开着外挂逃命,这是好事,可是要怎么控制这个外挂啊?比如说,踩刹车!   “喂!喂!喂!快停下来了,前面是条死路,别去了啊!”   任程林森如何喊叫,那股拉力都没有停下来,直接扯着他往前冲,从近乎垂直的高地上直直摔下去。   那一刻,他的心几乎快要停止跳动地堵在嗓子眼里,不过很快就随着他落地之后,余惊未了地剧烈跳动着,他趴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不过以那样的高度摔下来,仅仅只是一个狗啃泥,已经是个奇迹了,不能要求太多。   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一跳,成功拉开了和绑匪的距离,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往高处上看,他们正在边缘用手电筒往下照,他便躺着不动,让他们以为自己摔“死”了。   依稀听到他们在上面吵了几句,也不知道他们得到了什么结论,大概是觉得从这个高度摔下来必死无疑,而且地处偏僻四周无人,这处的地形,他们不方便下来,下面的人也不方便爬上去,就算还没咽气,也活不长了,没必要想办法下来补刀,便关掉手电筒走人。   程林森躺了一会儿,才坐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想了一下,脱掉外面的衣服,再望玉川送他的那件衣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轻声说道:“望玉川,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他想了想,这衣服那么神奇,又是望玉川做出来的,不知道能不能传话,他抚摸一下柔软的衣服,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傻乎乎地对着一件衣服说:“望玉川,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手上的衣服竟然有反应地动了一下,程林森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盯着它。   “哗啦~”衣服一下子化成一团清水,滴滴答答地从他的手上落到地面,融入泥土之中,消失不见了。   程林森望着掌心所剩无几的几滴水珠,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是被他发现异常,所以跑了?还是效用只有一次,它尽完力,所以失去“魔力”恢复成原状了?   望玉川远在没有信号的山旮旯里,不能回答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必须再去一趟芦花村,必须找望玉川!程林森做了个决定,这次再见到望玉川,一定要问她,既然都送了他这么一件礼物,肯定是做好了被他发现她异于常人的心理准备,她是相信他的!   那对他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回到家。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看了一段seve的舞蹈,觉得看起来很简单(然而并不是)好好玩的样子,于是小脑发育不健全手脚不协调的我心血来潮找视频学了一下,【微笑脸】谁能告诉我,为啥只是手忙脚乱地蹦跶了几下子,小腿会痛到走路都快成问题了?第二天起床那一下子,我直接就跪了…… ☆、chapter 33   程林森回到程家的时候,十分地狼狈,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只是很冷静地往嘴里塞点吃的垫垫肚子,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进到浴|室里洗漱。   反应过来的程母立即跟上去,用力拍打浴|室的门,“林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这几天去哪了啊?”   隔着浴|室的门,从里面传出程林森沉闷的声音,“就是出了点小意外,放心,我真的没事。”   对于这次被绑架的事,程林森已经设想过很多种可能,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又有什么人想把他置之于死地,可能性不外乎有两个,一个是那几个被他逼急了的几个私家侦探狗急跳墙了,另一个就是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大哥——程林浩。   这两边的人,一边势单力薄不敢轻举妄动,一边不想怀疑到自己头上要借刀杀人,两者一拍即合,此事很大可能是他们两边的人联手起来要铲除掉他。   他们千算万算就是万万没想到他身上会发生那么神乎其技的事,竟然能从他们基本没有漏洞的囚禁中逃脱出来,甚至开了外挂地被车撞不死,从高坡上摔下来不死。   而他身上发生的种种神奇,他要尽可能地淡化掉,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否则被调查起来,很容易就会查到望玉川的身上去了。   所以,既然没人知道他被绑架了,那他就不打算跟人说起这事,那就不用说起他是如何逃回来的细节,至于程林浩他们肯定是不会自己跳出来说出这件事的。   而要怎么收拾这些想把他害死的人,程林森磨磨牙,他不想弄脏自己的手,程林浩这块骨头有点难啃,不过多的是连骨头都不放过的人。   他让助理送过来一部新手机,把原来的号码和通讯录也都找回来了,就是他原本手机中保存的唯一一张望玉川的照片,是如何也找不回来了。   这让他不由得又磨了下后牙槽,打通几个电话,与几个人分别约出来吃顿饭,就某些事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虽然与他们合作损失了一些利益,但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交给他们去牵制处理那些盯着他的苍蝇,损失一点利益就损失了吧。   解决完这些事,程林森心中最牵挂的还是远在大山里的望玉川,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到底怎样了。   现在他那个大哥还在虎视眈眈,只要程林浩还有余力搞事情,那他就不能轻举妄动,再次被他逮到机会。   程林森神情阴郁,心中默念:你要等我啊,望玉川。   其实在远程“操控”送给程林森那件衣服助他逃险成功之后,望玉川的状态就非常不好了。   她甚至连维持自己的身形都有些吃力,不能再继续呆在村子里,她呆呆坐在河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捡来一些枯枝干草,点着火,再把从村子里带过来的鱼用木枝窜上,插在火堆旁边烤起来。   她蹲在旁边,不时地添柴烧火,心里有点遗憾,曾经答应给程林森烤鱼,却一直没烤上。   小余靠在她的背后,悠悠说道:“是不是有点想那个家伙了?他不在,总觉得好无聊,没人可以欺负了。”   望玉川望着燃烧的火堆,默默无言。   小余又继续说:“想他就去找他呗。”   “瞎说什么!”王校长走出来,“不是一路人就不要搅和在一起,趁早断个一干二净。”   “趁早?现在还哪来的早?时间过了今天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又一个人大婶冒了出来。   一个接着一个人冒出来,每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吵得不可开交。   此时若是有芦花村的人在,肯定吓一跳,这些人不就是村子里失踪的那些人吗?!他们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   望玉川脸色平静地翻转着鱼身,似乎完全听不到身边的议论纷纷。   这样过了一会儿,她才拿起烤鱼,不怕烫地撕下一块外焦里嫩的鱼肉,“鱼烤好了。”   还在各执己见争吵不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又消失了,只余下望玉川一个人的身影,还有一声声的叹息。   “哎,自己跟自己吵架也挺累的。”   望玉川咬一口鱼肉,惋惜地自言自语:“真好吃!可惜他尝不到我这手艺了。”   她放下烤鱼,一步一步走向干枯的河床,每走一步身形就愈发清透,微微颤动了两下,身形一晃,最终化作一团清水,哗啦砸落在河床的泥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到程林森那些烦心事,抱着一肚子疑问又来到芦花村,已经再见不到望玉川了。   他问了村子里所有人,最后见到她的人说只看到她往河边走去,这么多天都没见到她的踪影,怕是跟失踪的那些人一样“被山神带走了”。   对于凭空失踪的人,村子现在流行一种说法,说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山神带走了这些村民。   有一部分村民对此感到惶恐,在想办法离开,但更多的人是不愿意背井离乡,还自我安慰说山神是带那些人去了世外桃源的仙地。   这种封建迷信,程林森自然不信,可是,望玉川身上的神秘,似乎用自然科学也说不通。   如果有的话,那他要怎么去找到山神,让其将望玉川放出来?如果没有的话,那望玉川又到哪里了?   程林森顺着河流往村民所指的方向走,他抱有侥幸,神神秘秘的望玉川就像上次他被骗在她的“坟”前闹腾一样,她突然就从背后冒出来了。   然后他再也不跟她闹别扭了,只要她不再离开,她说什么都好,都听她的。   他一边走,一边轻声呼唤:“望玉川、望玉川、望玉川……”   回应他的只有山风吹过草木的沙沙作响声。   这一天结束了,还是没能见到望玉川。   他回到村子里,又向村民打听了下,关于望玉川这条河有多长。   “这河长着咧,你看到那座山没有?翻过它,还要再过去很远很远,它的源头在哪里,太远了,我也不知道。最近也不知道咋地,这河突然就干了,哎,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那么远,若是每次都要折返回芦花村,那他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程林森再次出山,这一回,他是去准备一些野外徒步的道具,帐篷、干粮、打火石、多功能刀具、保护用的物品、野外生存指南……   他背上准备好能在野外生存一个月的这些东西,毅然决然走上沿河寻找望玉川的道路。   隐隐约约的,他感觉望玉川就是跟这条河有着某种联系,她的名字、她的病和这条河的异常,以及他所看到她在河边的奇怪举动,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所以,他坚信能在这里找到望玉川。   否则,天下之大,要去哪里找她?   程林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到达当初村民所指的那座山了,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翻过了多少座山,更不知道一向讲究的自己形容有多狼狈,跟难民没多大区别了。   他只知道一直前进,一直呼唤,还没走到尽头,就还有希望。   直到有一天,河床越来越浅,最终消失在一堆乱石中,再无河流来源的足迹可循。   绝望的情绪充斥在胸口,程林森难受地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乱石。   “望玉川,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不要躲着我……你把那样的礼物送给我,代表你是相信我的,你要是不愿意被人知道这些事,那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可以?”他艰涩地哀求道。   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就过了半个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瞎忙些什么…… ☆、chapter 34      人人都说程家要没落了。   儿孙辈里,唯二两个继承人选,一个基本是废了,内斗惨败被下放,远离家族权力中心,与他一系的亲属部下全被清理掉,再无翻身之地,自此在酒色场所流连忘返,靠着雄厚的家境倒也能度过余生。   另一个倒是年轻有为,掌握了程家企业的权势,却是疯魔地投入大量资金,想方设法与政府合作去修建本钱都难收回的山野公路,把资金都砸到偏僻山旮旯里,还时常往那里钻,就差没把办公室搬过去,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没见过哪家企业做慈善是做到这个程度的。   程林森蹲在干枯好几年,都已经长草了的河床|上。   “你要是不反对的话,那我就当你默认让人开工了。”   这几年,他早已习惯这种自言自语,常常自问自答,就好像对方真的是在默许他的所作所为一样。   这一次他要做的就是要从别处引来水源灌入到望玉川这条曾经存在过的河流中,这不是有钱就能轻易办到的事,为此,他跟政府打交道,找专家考核可行度。   最终,引别处的水方案没有被通过,而新方案是在望玉川的源头建立一个蓄水库,包括利用改造河流沿途天然的环境地势蓄水能力,也包括人工的蓄水储水的功能,两方面双管齐下,才能保证有足够的水量。   这项工程的投入不可谓不大,哪怕是程家家大业大,也要淘出个大窟窿。   自然遭到了程家上下的大力反对。   收到消息,程父程母就来到他的办公室堵截这个不着家的儿子。   程母哀痛地拍打着自己的儿子,哽咽地说:“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问你也不说,你真是疯魔了吗?”   程父则阴沉着脸,怒怕桌子,“你这几年胡闹够了没?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你非要把老程家葬送了才肯停是不是?!你要是一意孤行,我就当没你这孽子!”   程母一听,赶紧推一推儿子,劝道:“林森,你快清醒吧,给你爸爸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程林森抿紧嘴,“对不起,爸妈,我必须要这么做。”   他也知道自己疯魔了,拼了命地去寻找那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可是,让他放弃寻找,那就等于让他放弃现在仅存的人生意义。   程父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怒声喝道:“那你就滚出程家!从今天开始,公司里的事不用你管了!”   “林森!”程母痛心疾首地喊道。   程林森低垂下头,“她救过我两次,没有她,我早就死了。”   程父脸上的神情松动了一些,但想到他要把整个程家的家业都搭上的行迹,又绷紧了,语气冷冷道:“知恩图报是应该的,但你已经报得过头了,对方再大的胃口也该知足,否则就是蛇吞象,再大的恩情,也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程林森抬起头,似叹气又似松口气地呼出一口气,“我想过了,我想做的事和公司的利益有冲突,也时常没把精力放在公司管理上,是时候把公司交给别人来管了。”   之前为了这个位置,和别人挣破头脑,还为此被赶到芦花村去,现在他已经稳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为了能回到与她相遇的芦花村,继续那无望的寻找,却想要放弃它。   程父皱眉打量着程林森,“决定了?”   程林森点头,“嗯。”   “我知道了,反正再交给你,用不了多久程家就要倒了。”   程林森卸掉在程家企业的职务,在程母不解的苦苦哀求中,承诺有空就会回来探望她,便一意孤行地搬到了芦花村。   没了程家的资金,他计划的水库自然就没法建了。   建不成大水库,那就挖个小水库吧,这点钱,他还是有的,请了人在上游挖了一个小水库,靠着降雨蓄了水,再把水灌入到望玉川这条曾经存在过的河中。   不过一条河哪里是一个小小水库就能“养”活了,望玉川依旧干枯着。   程林森经过这些年,已经从一开始的焦躁不安慢慢地沉淀下来,安心地等待着,他闲来无事,便扛着一把锄头,提着一袋种子,在河岸两边比较荒芜的地方种树。   他忙活完之后,坐在河床|上,一边把|玩着鹅卵石,一边说:“你喜欢有很多树是吧?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第一天刚来到芦花村的时候,你让小余带我去砍柴,我非要砍树,所以你就让我做噩梦,故意吓唬我,对不对?”   他撇嘴,气哼哼地继续说:“别以为我不记得你对我做过的这些事,我很记仇的,等你回来,我就跟你一一算账,必须要好好赔偿我!”   一个人呆在这里说了许久,看时间差不多要回去了,才起身拍拍屁|股,扛上锄头,哼着小曲儿回芦花村。   山里的天气多变,程林森还没走到一半路,天上就突然落下了雨滴,砸落在他的鼻梁上。   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情形,不知何时集结了一大团乌云罩着整片天空,下雨正是他所期盼的好事。   好事归好事,他还是要赶紧回去。   这场大雨来得很急,几乎是倾泻而下的瞬间就把程林森给淋透了,没办法,只能扛着锄头一脚深一脚浅踩着泥泞冒雨赶路。   突然,他一脚踩滑,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全身既是水又是泥,好不狼狈。   程林森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摸一摸屁|股,还好没摔出毛病来,不然孤身一人在野外山林里,难说不会出意外。   他弯腰摸着河泥找一下害他摔倒的罪魁祸首,刚才就是踩到了一块滚动的石头才摔倒的。   石头就在被雨水泡湿的河泥底下,摸两下就摸|到了,圆|滚滚的有一个孩童拳头的大小,他捡起来托在手上,让雨水冲刷掉上面的泥土,慢慢地显露出石头的风采。   与其说是石头,不如说是水晶,晶莹剔透,内里有一团五彩的光芒随着它的滚动在流转焕发。   程林森捧着这块不寻常的水晶,手臂微微颤抖,心跳狂热地快速跳动,在这条河床里出现的奇异水晶,他觉得这跟望玉川肯定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他并不是在做无用功,她一定还在这里,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出来与他相见!一定是这个样子!   那这块水晶要怎么处理?程林森有些苦恼,是把它从河里带走,还是把它留在原地?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最终抹掉脸上的雨水,对着水晶低声说道:“给我一点提示吧,这样子,你要是想留在这里,就停下来不要转动了。”   圆水晶的转动并没有停下来。   程林森觉得这就是天意,不然也不会让他发现它了。既然如此,那就是要让他把它带回去。   可就在程林森要把它放进装种子的袋子里时,它一个滑溜,从他手上落下来,掉进泥泞中,在转动中重新裹上泥土。   程林森有些愕然,是他刚刚手滑了,还是它想要留在这里的意思?   他又试着将它捡起来,每次都不能成功将它装进袋子里,几次之后,他明白了它的意图。   虽然很可惜,不过从侧面证明了它是有灵性的,这让程林森更加肯定了它的特殊。   他蹲下来对它说:“那你要乖乖呆在这里,不要跑到别处去,我明天再来找你,好不好?”   水晶无口,自然没能回答他。   他又絮絮叨叨说一堆,都没有得到回应,雨势越来越大,他又冷又饿,附近也没有避雨的地方,只好在水晶的旁边位置做些记号,又叮嘱一大通不要跑了,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写得太非主流了…… ☆、chapter 35      第二天,还在下着小雨,程林森也不等雨停了,披上雨衣就进山,来到他昨天做好标记的地方。   此时,因着磅礴大雨,干枯的河床|上已经积了一定的水量,只是等雨停后,怕是又存不住了。   他没去管雨水能不能存得住这个问题,脱掉鞋子,挽起裤腿,光着脚丫下到河里,走到他记忆中的那个位置,弯腰在浑浊的河水中摸起来。   没一会儿,他就摸|到了那颗圆|滚滚的水晶,确认它还在,那他就放心了。   他想了一下,还是将它从泥水里挖出来,蹲在河边洗干净后捧在手里看着,流转的光芒在阴沉的天色里,也十分的耀眼夺目。   讲真,虽然找到了可能与望玉川相关的水晶石,但是它到底跟望玉川是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他完全摸不着头脑,更不知道要怎么利用它去找望玉川的踪影。   他喃喃道:“哎,没提示没线索,我啥也猜不到啊。”   可是水晶石只是一味地滚动,啥线索都不提供,程林森郁卒。   这样一来,他只能自己摸索,每天都跑过来把水晶石挖起来,跟它“聊聊天”。   在天放晴后,河水再次枯竭了,程林森便用水桶提着水,每次都来给水晶石浇浇水,没办法彻底解决这条河干枯的问题,他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希望能有效果。   浇完水要离开的时候,他都会特地把水晶石往底下埋深一点藏起来,这石头会自己转动,还会发光,若是被人发现,肯定会想方设法将它带走,即便是带不走,要是引来大众的关注,他可不想属于望玉川的物件被人研究,或者当作神奇的景观被围起来供人参观。   日子就在程林森坚持不懈中度过着。   这样持续了很多天之后,某人终于忍不住了,程林森再来挖水晶石的时候,就拿不起来了。   “咦?”程林森发现水晶石的异常,以往一只手抓着就能拿起来的水晶石,如今却像长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他蹲下来看着它,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情况?一边把桶里的水淋下来一边疑惑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他浇到水晶石上面的水转了个弯,往他脸上喷过来,他猝不及防地被浇成了个落汤鸡。   程林森:“……”   抹掉脸上滴滴答答的水滴,这样的突变让他不知道该感到生气还是该感到高兴。   他戳一戳水晶石,咬牙切齿道:“你倒是吱一声啊,你啥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吱~”   “我刚才不是产生幻听了吧?”程林森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刚才听到的声音,又戳两下水晶石,“你再吱两声试试看。”   水晶石:“……”   水晶石没反应,程林森很不甘心,怎么可以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就又没反应了?“喂喂!别装睡,快起来嗨!”   一道疲惫又无奈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我……在静养……别吵……别老把我挖起来……伤不起……”   程林森被这道声音给惊愣住,哆哆嗦嗦地整个人都不好了,“望、望玉川!真的是你吗?!你还好吗?你、你、你怎么变成一块水晶了?需不需要我帮忙,要我怎么帮你?”   “别吵……给我淋水……”   声音很小,程林森趴伏在地上,很认真地聆听着,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   他拼命地按捺住心头的狂喜,以及想要大声欢叫的冲动,狂喜过后,冷静下来,又为自己每天把水晶石挖起来的愚蠢行为感到深深的懊悔。   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他犯的蠢,望玉川让他给水晶石淋水,那他就挑更多的水过来,由于要避人耳目的缘故,挑水这件事只能亲力亲为,不能找别人来帮忙。   而且为了尽可能地让水晶石“吃”到更多的水,他带着帐篷搭在河岸边,每天醒来,吃一些自热米饭,就挑着水桶到附近水潭装水回来,给望玉川的水晶石淋水。   给它淋水的过程中,他很想跟她再说说话,可是又怕吵到她,便只能保持沉默,不能太心急,等她好了再跟她说。   比起之前的无望,现在希望就在眼前,即便天天挑水很累,他也是累并快乐着,一扫过去的死气沉沉,每时每刻都忍不住哼着小曲。   到了他即将吃光第五次托人到城镇里买回来的自热食物,正准备购入第六次的时候,望玉川撩|开了他帐篷的门帘。   因为多日的劳累,程林森正躺在垫子上熟睡。   望玉川就抱着膝盖蹲在他的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嗯,模样有点儿丑了,晒得有点黑,仔细瞧瞧还有了点细纹,头发不知道多久没理过了,又长又乱,甚至还有股难闻的味道……   可是,这样的程林森,让她悸动不已,伸出手轻轻摸一下他的乱发,俯身在他的脸颊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冰凉的触感,让程林森迷迷糊糊醒过来,他看着歪头对他微笑的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望玉川眨眨眼,“之前那么多话要说,现在怎么却不说话了?”   程林森有点尴尬地咳嗽一下,“那个,好久不见,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哦,对了,你现在的情况怎样,是不是已经好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来看看你。”望玉川摇摇头,这是她想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如果程林森只是因为她送的礼物救了他一命,而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来寻找飘渺无踪的她,那他要么是太傻,要么是演技太好,他不是,望玉川能感知到他的真心。   程林森一个激灵跳起来,什么尴尬都一扫而光了,紧张地拉住她的手,“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现在就去挑水。”果然应该想办法把水引到河道里去的,那样源源不断的水提供给水晶石,望玉川就不会出问题了。   他从河流干枯,水晶石带不走,望玉川让他给水晶石浇水这些事上看出来了,那个水晶石只能呆在那条河道上,否则望玉川把水晶石带出来泡在其他河流或者水潭里不就得了?   而水晶石有没有水能够吸收就关系到望玉川的状态,或者说水晶石就是她的命|根。   “本来,如果是按照正常的进展来看,若不是你误打误撞蓄水浇水,我可能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再次现身出来,就像月有阴晴圆缺,我也应该进入休眠期了,只是时间有些长而已,相对于你的时间来说,我就是死去了。”望玉川向他解释道。   那自己不断地将水晶石从泥土里挖起来的行为,不就是相当于是一直在挖望玉川的“坟”了吗?   他哼哼唧唧地说:“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我就只给你浇水,不挖石头了。”   对于望玉川所说的休眠期,他收拢五指,抓着她的手使了一点劲,有点不满又有点恳求的语气说:“你就不能等过几十年后,再……和我一起休眠吗?”   望玉川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才轻声说道:“自然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可以改变!我这不是都让你可以出来见面了吗?”程林森反驳道。   “难道你要一直在这里给我挑水吗?”   “为什么不行?!我给你挑一辈子的水!”   望玉川:“那你一辈子都要住在这里。”   “我愿意!”   “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乐意!”   望玉川沉吟不语。   程林森有些紧张起来,“难道你不想我留在这里?”   她否认道,“不是。”   程林森有些急了,“那你还在考虑什么?”   “我只是在想……”望玉川笑吟吟地望着他,“你就那么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对!”   吼完才意识到他刚才承认了什么,赤色沿着脖颈爬上他的脸颊,看着望玉川那贼笑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在捉弄他,顿时觉得有些牙痒痒,“别得意,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   是的,只有一点点,而他的心也很小,这一点点足够装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慢如蜗牛的我…… 小说下载尽在http://bbs.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